蚀骨蝎退去后的戈壁,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风刮过岩柱的呜咽,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血腥,混合着沙漠夜晚的寒意,渗入骨髓。
李狗蛋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远处沙丘上那个神秘的骑驼身影。
那人一击之后,便再无动作,仿佛只是沙漠中的一个剪影,沉默地凝视着这边。
“他……是敌是友?”周墩子喘着气,惊疑不定地问。
“不知道。”李狗蛋摇头,握紧了短刀,“但刚才那一箭,救了我的命。” 他提高声音,向着沙丘方向抱拳喊道:“多谢阁下援手!不知可否现身一见,容李某当面道谢?”
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扩散开去,带着回响。然而,沙丘上的身影依旧沉默,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沙驼轻轻踏动四蹄。
既未靠近,也未离去,更像是一种……监视,或者守护?
孙小猴从岩柱上滑下,手里拿着那控蝎人遗落的短笛,脸色凝重:“狗蛋哥,人跑了,身法很怪,像是融进了影子里。这笛子材质特殊,上面的纹路……和蝎子背上的很像,但更复杂。”
胡言接过短笛,就着月光仔细查看,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纹路蕴含的力量,比操控蝎子的符文更古老、更晦涩……可能……真的和‘噬光之影’有关联。他们竟然能操控活物,这种手段……”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心头。如果“噬光之影”的触角已经能延伸到这荒芜戈壁,用如此诡异的方式追踪和攻击,那他们的威胁程度,远超想象。
“此地不宜久留。”李狗蛋当机立断,不再试图与那神秘骑驼人交流。对方既然不愿现身,强求无益,“控蝎人虽然跑了,但保不齐还有后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看了一眼几乎虚脱的阿宝,以及同样疲惫不堪的众人,“小猴,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最好有水源。”
孙小猴强打精神,再次发挥他斥候的本领,迅速在周围侦察了一圈,很快返回:“狗蛋哥,东北方向约三里,有一个废弃的土堡,像是很久以前的驿站,有残破的围墙,里面应该有蓄水的坑洞,或许能找到点水。”
“就去那里!”李狗蛋搀扶起阿宝,众人互相支撑着,向着孙小猴指引的方向蹒跚而行。
整个过程中,远处沙丘上的骑驼人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不即不离。
直到他们接近那座废弃土堡的轮廓,那骑驼人才调转方向,缓缓消失在沙丘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座废弃驿站比想象中更破败,土墙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屋。
幸运的是,在院落中央,果然有一个干涸了大半的蓄水池,底部沉淀着些许浑浊的泥水。
周墩子立刻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过滤、沉淀那些泥水。孙小猴则迅速检查了残存的几间土屋,确认没有危险,并选择了最完整的一间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李狗蛋将阿宝小心地安置在屋角的干草堆上,撕开他被血浸透的包扎,伤口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红肿蔓延,边缘开始发黑,显然那蝎王的毒性虽未直接命中,但依旧有残留影响了伤口愈合。
“妈的!”李狗蛋低骂一声,眼中满是焦急。没有干净的水,没有药,在这荒芜之地,阿宝的伤只会越来越重。
胡言在一旁,就着从屋顶破洞透下的月光,再次研究起那根短笛和古籍,眉头紧锁,试图从中找到解毒或应对之策。
周墩子将过滤好的少许清水递给李狗蛋,看着阿宝的伤势,也是愁容满面:“狗蛋哥,这样下去不行,阿宝哥撑不住的。我们得想办法弄到药。”
李狗蛋沉默地用水小心擦拭着阿宝伤口周围的污迹,大脑飞速运转。
去千沙城买药是自投罗网。附近的小绿洲未必有像样的药材,而且很可能已经被萨尔曼或影隼的人盯上。
就在这时,负责在门口警戒的孙小猴忽然低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难道追兵或者控蝎人又来了?
孙小猴侧耳倾听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只有……一个脚步声,很轻,像是……动物?”
片刻后,一个灰扑扑的小影子出现在坍塌的院墙缺口处。那竟是一只看起来颇为瘦弱的沙狐,它口中叼着一个用宽大叶片包裹的小包,一双灵动的眼睛在月光下警惕地打量着废弃的屋子。
沙狐在缺口处徘徊了一下,似乎确认了目标,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叶包放在地上,用鼻子往前拱了拱,随即迅速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诡异的一幕让众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周墩子茫然。
孙小猴走出去,警惕地将那叶包捡了回来,放在李狗蛋面前。
李狗蛋小心翼翼地打开叶包,里面赫然是几株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草药,还有一小块蜂蜡包裹的、颜色深褐的药膏。
草药他不太认识,但那药膏的气味,他依稀记得墨瞎子曾用过,是上好的金疮药,而且似乎还对某些毒素有抑制作用!
叶包底部,还压着一小片粗糙的羊皮纸,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那是一个佝偻的人牵着沙驼的简笔画,旁边还有一个箭头,指向西南方向。
是那个骑驼人!
他不仅出手相救,还派沙狐送来了救命的药物,并指明了方向!
李狗蛋捏着那片羊皮纸,心中波澜起伏。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帮助他们?是友非敌几乎可以确定,但其目的依旧成谜。指向西南,是暗示他们应该去西南方向的某个地方吗?
“先不管那么多,救人要紧!”李狗蛋压下心中的疑问,立刻让胡言辨认草药。胡言仔细查看后,确认其中一株正是用于清热解毒的沙漠特有药材,配合那金疮药,正对阿宝的症候。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捣碎草药,清洗伤口,敷上药膏。或许是药物对症,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阿宝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危机暂时解除,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众人在废弃的驿站中轮流守夜,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李狗蛋靠坐在冰冷的土墙边,手中摩挲着那片羊皮纸,望着窗外异界沙漠特有的双月,心中思绪万千。
父亲、守密人、机关盒、影隼、噬光之影、神秘的骑驼人……一条条线索如同乱麻,却又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指向某个未知的真相。
西南方,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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