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老人的出现与离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在李狗蛋心中久久不散。
父亲的名字——李长风,从老人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让那模糊的影像似乎清晰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迷雾笼罩。
“没有影子的人……”李狗蛋咀嚼着老人最后的警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比沙漠的夜风更冷。
天光微亮时,阿宝醒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伤口处的黑气已经褪去,红肿也消减了不少,那骑驼人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
这让众人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狗蛋哥,我们接下来……”周墩子看着李狗蛋,等待他的决定。
李狗蛋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坚定的脸,最终落在那张画着骑驼人和西南箭头的羊皮纸上。
神秘老者也指向西南,两个未知的“指引”重合,这绝非巧合。
“去沙之眼!”李狗蛋斩钉截铁,“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总得去闯一闯。待在这里,只有等死。”
做出了决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孙小猴出去探查了周围情况,确认暂时安全,并找到了一条相对隐蔽通往西南方向的路径。
周墩子和胡言收集了驿站内所有能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东西——几块风干的肉脯,一个破旧但尚能盛水皮囊,以及一些坚韧的藤蔓。
他们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水分给阿宝,自己则忍着干渴,再次踏上征程。
白日的戈壁,是无情的炼狱。烈日炙烤着每一寸土地,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
缺水和饥饿时刻折磨着他们。
李狗蛋凭借着在市井底层磨炼出的顽强意志,以及脑海中不断回响的父亲身影和“守密人”的谜团,硬生生扛着,带领队伍在贫瘠的沙石间跋涉。
孙小猴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在前方探路,规避着可能的危险和流沙。
胡言则凭借对星象和地脉的粗浅知识,努力矫正着方向,避免在看似千篇一律的戈壁中迷失。
途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小规模的沙狼和毒蛇袭击,但在有所准备和孙小猴的预警下,都有惊无险地度过。
李狗蛋注意到,周墩子利用找到的材料,对那几架小弩做了进一步的改进,虽然简陋,但威力和可靠性都提升了不少。
胡言也在尝试辨认一些沙漠中特有的植物,希望能找到补充水分或食物的来源。
这支队伍,在绝境中正以惊人的速度适应和成长。
第三天午后,就在众人几乎到达极限时,走在最前面的孙小猴突然伏低了身子,打出警戒的手势。
“有情况!”他低声道,“前面有马蹄印,很新鲜,数量不少,朝着和我们相同的方向。”
众人心中一紧,立刻隐蔽到几块风蚀岩后。
李狗蛋匍匐到孙小猴身边,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果然,沙地上残留着清晰的马蹄印,凌乱而急促,至少有十余骑。
“是追兵?”周墩子紧张地问。
“不像。”孙小猴仔细观察着痕迹,“马蹄印深浅不一,队伍散乱,更像是……仓促逃命,或者护送着什么重要东西急行。”
李狗蛋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在这个方向,除了他们,还有谁在活动?而且如此匆忙?
“跟上去看看,小心点。”李狗蛋下令。他们需要信息,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关系到沙之眼的安危。
队伍再次前行,变得更加谨慎,沿着马蹄印的方向追踪。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稀疏的胡杨林,这在戈壁中是难得的地标。
然而,还未靠近胡杨林,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随风飘了过来。
众人脸色一变。孙小猴加快速度,潜入林中探查,片刻后返回,脸色极其难看。
“狗蛋哥,里面……全死了。”
李狗蛋心中一沉,带领众人快速进入胡杨林。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林中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看服饰,正是之前留下马蹄印的那队人。
他们死状极惨,大多是被利刃割喉或贯穿心脏,一击毙命,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
鲜血浸透了沙地,吸引着几只黑翅的沙漠秃鹫在上空盘旋。
“是‘影隼’的手法。”孙小猴蹲在一具尸体旁,指着其脖颈上那道细窄而深的伤口,沉声道,“干净利落,专业的杀手。”
李狗蛋强忍着不适,检查着这些尸体。他们携带的行李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财物似乎都被搜刮一空,看起来像是一场遭遇土匪的劫杀。
“不对……”胡言忽然指着一具尸体腰间的令牌,“你们看!这是……千沙城守军的令牌!他们是官兵!”
官兵?李狗蛋一愣,仔细看去,果然在那尸体腰间看到了制式的腰牌。
一队官兵,伪装成普通旅人,在这条通往沙之眼的路上,被“影隼”截杀?
“他们在护送什么?”李狗蛋脑中灵光一闪,开始在散乱的行李中翻找。
很快,他在一个被劈开的、看似普通的木箱夹层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不是金银,而是几封火漆密信,以及……一小块用油布包裹的、黑黝黝的矿石。
李狗蛋拿起那块矿石,入手沉甸甸,带着一股熟悉的寒意。
“沉金石……”周墩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狗蛋又迅速拆开那几封密信。
信上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其中一封是守将张虔陀写给一个名叫“赫连王爷”的密报,提及“贡品”已备齐,由心腹押送,不日将至“沙之眼”交割。
另一封,则是一个落款为“萨尔曼”的简短回执,确认接收地点和暗号。
“贡品”?“赫连王爷”?“萨尔曼”?张虔陀果然和西域势力、甚至可能和朝中的王爷有勾结!而这“贡品”,显然就包括这种珍贵的、可能与“守密人”秘密相关的沉金石!
“影隼”截杀这支队伍,是为了抢夺这些“贡品”和密信?他们和张虔陀不是一伙的吗?还是说……内讧?
“狗蛋哥,看来这沙之眼,比我们想的还要热闹。”孙小猴声音低沉。
李狗蛋将密信和那块沉金石小心收好,这些都是重要的证据和线索。
他站起身,环顾这片修罗场,眼神冰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虔陀、萨尔曼、影隼……还有我们。”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趟浑水,咱们是蹚定了!走,去沙之眼,看看这出戏,到底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他隐约感觉到,沙之眼绿洲,不仅是他们暂时的避难所,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所有线索和势力,都将在那里交汇、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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