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窟内，血腥与焦糊味混杂，幽绿的火把光芒摇曳，映照着满地狼藉与尸体。
残余的“蚀骨”信徒已被阿宝带来的边军精锐和监察司人手捆绑看押，垂头丧气。
洞窟中央，那被毁的祭坛依旧散发着缕缕不祥的黑烟，但上方的空间已恢复平静，唯有墨瞎子以血绘就的符文残留着淡淡的金色痕迹，证明着方才那场与虚无的惊心对抗。
主祭老者被特制的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由两名膀大腰圆的边军死死按在地上。
他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褶皱与诡异暗紫色纹路的脸，那双眼睛如同毒蛇，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死死盯着蹲在他面前的李狗蛋。
李狗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后心的伤口在乌洛云那神奇的生机的滋养下已不再流血，但内腑的震荡和识海的创伤仍需时间调养。
他无视老者怨毒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那枚代表着身份和皇帝密令的金牌，在老者眼前晃了晃。
“认识这个吗？”李狗蛋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陛下钦命，彻查尔等邪教逆党，以及所有与之勾连的魑魅魍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把你知道的，关于这些石板、关于‘寂灭之丘’、关于我父亲李铁柱，还有你们那个‘噬光之影’的所有龌龊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或许，本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主祭老者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道：“呸！朝廷鹰犬！休想从本祭口中得到任何……”
他话未说完，旁边的阿宝不耐烦了，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老者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地上，粗声吼道：“老梆子！俺兄弟问你话呢！找打是不是！”说着，另一只手握拳，作势就要砸下。那拳风压迫，让老者呼吸都为之一窒。
李狗蛋摆了摆手，示意阿宝稍安勿躁。他凑近老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第二个选择，就是我把你交给监察司。你应该知道十三娘的手段，她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而且保证过程……很有趣。或者，把你交给墨前辈，”他指了指正在一旁调息、神色漠然的墨瞎子，“他老人家常年行走西域，对付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想必也有些独门手段。到时候，你想求个痛快，都是一种奢望。”
墨瞎子适时地抬起眼皮，那看似浑浊的眸子扫过主祭老者，让后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些常年与神秘打交道的人，彼此之间自有感应，墨瞎子身上那股沧桑而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主祭老者从心底感到畏惧。
李狗蛋继续施加心理压力：“你们费尽心机，找到这些石板，在此地举行仪式，想要打开那道‘门’，所图必然不小。可惜，功亏一篑。你背后的主子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失败者？就算我们放了你，你回去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不如老实交代，至少能少受些零碎苦头。”
威逼、利诱（给予痛快）、点明其失败者的处境，李狗蛋将市井间逼供套话的手段，用在了这邪教主祭身上，竟是出奇地有效。
主祭老者脸色变幻不定，眼神中的怨毒渐渐被一丝恐惧和绝望取代。他看了看凶神恶煞的阿宝，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墨瞎子，最后目光落在李狗蛋那看似平静却隐含锋芒的脸上，终于，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我说……”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那些石板……是钥匙……也是地图……”
“说清楚！”
“是……是‘寂灭之丘’深处，一座古老‘观测塔’的启动钥匙和路径图……”主祭老者喘息着道，“观测塔……是远古‘守密人’用来监控……监控‘虚空锚点’的设施……据说塔中……藏有关于‘心火源流’和……和‘终焉之门’本质的秘密……”
李狗蛋心中剧震！观测塔？监控虚空锚点？心火源流？这些词汇，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我父亲李铁柱，当年是否也追寻过这座塔？”
“李……李铁柱……”主祭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他是最后一任被认可的‘守密人’候选之一……他叛逃了……带着一枚关键的‘心火之种’……教尊……教尊一直在找他……玉门关外……那是一次围捕……”
虽然语焉不详，但信息量巨大！父亲果然是“守密人”相关者，甚至是携带重要物品的“叛逃者”？而他的死，果然是“噬光之影”所为！
“你们教尊是谁？现在何处？”李狗蛋厉声追问。
“教尊……神秘莫测……我等……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他……他可能在神京……也可能在……在草原金帐……他无处不在……”主祭老者眼神涣散，似乎触及到某种禁忌，不敢再多言。
“观测塔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李狗蛋换了个问题。
“石板……石板已毁……路径……只有教尊和少数几位大祭才知晓全貌……我只知道……在‘寂灭之丘’最中心的……‘流沙旋涡’之下……”主祭老者声音越来越微弱。
流沙旋涡之下？李狗蛋与墨瞎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那绝对是比这里更危险的绝地！
就在这时，一名监察司精锐快步走来，递给李狗蛋一枚小小的、密封的铜管：“大人，神京急讯！十三娘大人用最快渠道传来的！”
李狗蛋心中一凛，立刻接过，捏碎封蜡，取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却是触目惊心：
「靖王余孽异动，串联旧部，恐生大变。朝中暗流汹涌，疑有更高位者牵线。陛下处境微妙，速归！另，小心乌洛云，其力与‘蚀骨’核心同源，恐非偶然。」
神京有变！陛下处境微妙！还有……乌洛云！
李狗蛋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安静站立的乌洛云，少女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纯净却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神。
同源？非偶然？
一瞬间，李狗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乌洛云是“噬光之影”安排的棋子？还是……她本身，就是某个巨大秘密的一部分？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对阿宝和墨瞎子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我们立刻撤离，返回千沙城！神京……出大事了！”
必须尽快回去！神京的风云，似乎比这片死亡沙海，更加凶险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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