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那看似平淡，实则重若千钧的问话，让整个皇极殿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而紧张。
所有目光，包括赫连璧那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恶毒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了李狗蛋身上。
守密人！
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对于在场绝大多数官员而言，只是一个存在于野史杂谈和皇室秘闻中的模糊词汇。
它代表着什么？是正是邪？与李狗蛋那身诡异的力量，与他父亲李铁柱的“叛逃”，又有何关联？
赫连璧正是想利用这份未知与神秘，将李狗蛋拖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泥沼，做最后的挣扎。
李狗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了。
隐瞒已无意义，唯有坦然相对，或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甚至……赢得某些人的理解与支持。
他转过身，不再只看赫连璧，而是面向满朝文武，目光清澈而坦荡，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苏公公有问，李某不敢不答。关于‘守密人’……”
他略一停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也仿佛在回忆那沉重而光荣的使命。
“守密人，并非什么邪魔外道，更非祸乱之源！他们是一群自上古便存在，默默守护着此界平衡，抵御来自‘虚无’侵蚀的先驱者与守护者！他们所掌控的‘心火’之力，源于生命与秩序的本源，是光明与希望之火！而他们所对抗的，正是赫连璧所勾结的、企图吞噬一切光与热、将万物归于死寂虚无的——‘噬光之影’！”
他直接为“守密人”正名，并将其放在了“噬光之影”的对立面！
“先父李铁柱，并非叛逃！他乃是上一代守密人选中之人，肩负监控西域、探寻‘噬光之影’踪迹之重任！他于玉门关外殉国，非是因罪，而是死于‘蚀骨’邪教的围杀，只因他发现了对方企图打开‘终焉之门’的阴谋！”
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为父亲正名！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悲怆。
“至于李某……”李狗蛋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温暖、纯净、散发着淡淡辉光的金色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掌心缓缓跳跃、升腾！
这正是他最精纯的心火之力显化！与那日对抗私兵时狂暴混乱的黑白能量截然不同，充满了中正平和、涤荡邪祟的浩然之气！
“李某机缘巧合，得承守密人遗泽，获此心火！此火，可驱寒疗伤，可破妄镇邪，可感应黑暗，唯独不可行那戕害生灵、吞噬生机之恶行！”他目光如电，扫向赫连璧，“与那猎苑山洞中，以孩童生机滋养黑暗源石的邪恶仪式，可有半分相似？！”
那缕温暖的心火，仿佛带着某种净化与安抚的力量，让殿内不少因之前激烈交锋而心浮气躁的官员，都感到心神微微一宁。直观的对比，胜过千言万语的辩解！
“守密人之责，在于守护！”李狗蛋收起心火，声音铿锵，如同宣誓，“守护此界生灵，守护光明秩序，对抗‘噬光之影’及其爪牙‘蚀骨’邪教！而赫连璧！”
他再次猛地指向脸色惨白的赫连璧，厉声喝道：“你身为皇子，不思为国为民，反而勾结邪教，行此逆天之举，残害无辜孩童，更欲开启‘终焉之门’，引虚无降临，毁灭此界！你，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人神共愤之巨恶！你有何面目，有何资格，在此污蔑守护者，觊觎大宝？！”
这一番话，如同九天雷霆，携带着堂堂正正之气与如山铁证（虽未完全展示，但逻辑链条已然清晰），彻底轰碎了赫连璧最后的心理防线，也震撼了在场所有的官员！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三皇子才是那个与邪恶为伍、企图毁灭一切的恶魔？！
而李狗蛋，这个他们眼中行事乖张的“刁民”、“幸进之徒”，竟然是古老守护者的继承者，一直在暗中对抗着如此可怕的威胁？！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认知，让许多官员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消化。
赫连璧身体晃了晃，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他指着李狗蛋，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狡辩在对方那煌煌正气与部分展示的“神异”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你胡说……你……”他气息紊乱，几欲癫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公公，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意味：
“三殿下。”
仅仅三个字，却让赫连璧浑身一僵。
苏公公的目光扫过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冰冷，缓缓道：“李大人所言，与陛下所知，与老奴所查，以及……与十三娘指挥使刚刚呈入宫中的、来自猎苑山洞的部分核心卷轴译文，相互印证，并无出入。”
十三娘已经将部分破译的卷轴证据送入了宫中！并且得到了陛下和苏公公的认可！
轰！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赫连璧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最大的依仗——皇帝的“静养”和信息的垄断——已然崩塌！
“不！！！”赫连璧发出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嘶吼，状若疯魔，“父皇！您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我是您的儿子！我才是……”
“够了。”
一个虚弱，却带着无尽威严与疲惫的声音，突然从殿后传来。
所有人浑身剧震！
只见两名内侍搀扶下，皇帝赫连昊，身着明黄龙袍，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却目光如炬，一步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陛下！陛下竟然亲自临朝了！
“儿臣（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包括李狗蛋，尽皆跪伏在地，山呼万岁。唯有赫连璧，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皇帝没有看赫连璧，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李狗蛋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李爱卿，平身。”
“谢陛下！”李狗蛋起身，垂首恭立。
皇帝的目光这才转向瘫倒在地的赫连璧，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但更多的，是帝王的决绝与冰冷：
“逆子赫连璧，勾结邪教，戕害生灵，栽赃大臣，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即日起，削去王爵，废为庶人，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其党羽，由监察司、大理寺、刑部联合会审，严惩不贷！”
“皇室之耻，朝廷之痛……朕，绝不姑息！”
最终的审判，终于由皇帝亲口落下！
赫连璧，完了！
“父皇！父皇饶命啊父皇！”赫连璧发出凄厉的哭嚎，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拖了下去，声音渐渐远去。
皇帝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今日朝会，就此……散了吧。”
说罢，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向后殿走去。
苏公公深深看了李狗蛋一眼，低声道：“李大人，陛下在养心殿等你。”
李狗蛋心中明了，最大的风暴虽然过去，但后续的波澜，以及关于守密人、关于他自身未来的定位，还需要与这位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进行一场更深入的对话。
他躬身应道：“臣，遵旨。”
抬起头，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李狗蛋知道，从今日起，他的人生，他将要走的路，已然彻底改变。
李狗蛋的路，似乎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岔路口。
而前方，是更加广阔，却也更加凶险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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