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龙霆酒吧门口的喧嚣与方才包间内汹涌的情绪。
几人从酒吧出来时，面上都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长孙昊揽着纪明宇的肩膀，大声讨论着下一个场子去哪；袁荣轩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安排司机；龙傲天则已经戴上了墨镜，尽管已是夜晚，但那副生人勿近的威严气场已然回归，只有格外仔细地观察，才能发现他唇角比平时绷得更紧一些，以及偶尔划过一丝微不可察激动的眼神。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单地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或手臂，便各自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
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个核心圈子，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解读。寻找死穴，一击即破，是他们的对手最擅长也最热衷的事情。此刻，这份天大的喜悦与震动，必须被牢牢锁在心间，不能表露分毫。
顾隽霆站在台阶上，看着好友们的车陆续驶离，尾灯汇入帝都的车流之中。他独自站了一会儿，夜风吹拂着他利落的短发。军区大院……似乎很久没回去了。
自从与李芷清协议结婚，又经历了浩轩生病、发现她身世这一系列事情后，他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去看望母亲和奶奶了。此刻，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拉开车门，对司机道：“回大院。”
军用越野车平稳地驶入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熟悉的林荫道和略显陈旧却威严不减的苏式小楼映入眼帘。这里承载了他大部分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每一处都透着刻入骨子里的熟悉与安稳。
车在家属楼前停下，顾隽霆独自下车，迈步走上台阶，推开那扇熟悉的防盗门。
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电视里正播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节目。奶奶戴着老花镜，窝在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里，似乎看得入神，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听到开门声，奶奶转过头，看到是孙子，脸上立刻漾开了慈祥的笑容：“哟，隽霆回来啦？真是稀客。”
顾隽霆冷硬的眉眼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便不自觉柔和下来，他走过去，在奶奶身边的沙发坐下：“奶奶，看您精神头不错。”
“好着呢。”奶奶笑呵呵地，目光却习惯性地往他身后瞟了瞟，打趣道，“这回又是一个人回来的？上回你妈念叨，说你这铁树好不容易开次花，媳妇儿的影子都没让家里人见着。我还以为这次能带回来给我瞧瞧呢，唉，空欢喜一场哦。”
老人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和调侃，却并无太多责怪，更多的是牵挂。
顾隽霆心中微动，想起此刻尚在海省的李芷清和两个孩子，想起刚刚那份确凿无疑的dNA报告，一股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惯常的冷静。他勉强压下，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却极为真实的弧度：“她最近事多，孩子也刚稳定。下次，下次一定带她回来看您和妈。”
“孩子？”奶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老花镜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有孩子啦？多大了？男孩女孩？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清楚！上回你妈问你，你就含糊其辞的！”
老太太一下子来了精神，京剧也不看了，拉着孙子的手连珠炮似的发问，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好奇。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顾母也从楼上下来了。她穿着一身家居服，手里还拿着本书，看到儿子，眼中闪过欣喜，却还是维持着平日里温和端庄的模样：“隽霆回来了？吃饭了吗？厨房里还温着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妈，不用忙，我吃过了。”顾隽霆站起身。
顾母走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儿子的脸色，柔声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爸今晚有会议，晚点回来。”她顿了顿，眼神里也流露出和奶奶一样的期待，轻声问，“刚才听你说……孩子？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性关切又好奇的目光，顾隽霆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沉默片刻，组织着语言，既不能透露太多危及她们安全，又想让她们安心。
“她叫李芷清，”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人很好，很坚强。有两个孩子，男孩五岁叫浩轩，女孩四岁叫怡语，都很懂事可爱。”
奶奶听得眉开眼笑：“真好真好！有孩子好！热闹！你呀，总算是有个着落了。”老太太心思单纯，只觉得孙子成了家有了孩子是天大的喜事。
顾母则想得更细致些，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同以往的神采，心中了然几分，温声道：“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姑娘，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你既然选择了她，就要好好对待人家，对待孩子。什么时候方便，一定带回家来吃顿饭。”
“我知道，妈。”顾隽霆郑重答应，“等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他们回来。”
他又陪奶奶和母亲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听奶奶念叨大院里的家长里短，听母亲关心他的日常起居。这些平常甚至有些琐碎的唠叨，在此刻听来，却有一种抚平内心波澜的奇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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