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带来的信息与“青木凝心诀”,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谢长安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也为他指明了短期内潜藏的最大危机与机遇所在——归墟节点,尤其是那可能位于无光之海深处的“归墟海眼”。
星火镇的日常运转已步入正轨,有林岩等人负责,加之新收服的金霆伤势渐愈,在空中巡视,防御力量大增。谢长安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与对归墟节点的探究之中。
石室内,他双眸紧闭,周身气息沉凝。一半心神运转“青木凝心诀”,翠绿色的平和意韵如同清泉流淌在识海,抚平因频繁吞噬而略显躁动的心神与灵力;另一半心神则沉入丹田,与那枚缓缓旋转的归元印深度沟通。
归元印表面,饕餮纹路幽光流转。谢长安不再仅仅是被动接受它转化能量,而是尝试着主动向其索取,索取那些可能蕴含在印中、关于“归墟”的古老记忆碎片。
起初,归元印只是传来一些模糊的、关于万物终结、星辰寂灭的宏大景象,充满了压抑与毁灭。但谢长安并不气馁,以“青木凝心诀”稳固心神,以自身对“噬灵归元”之道的理解去共鸣,如同最耐心的矿工,一点点剥离着覆盖在真相之上的迷雾。
数日之后,转机出现。
当他将一缕精纯的、炼化自蚀灵教徒的寂灭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向归元印时,印身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彻骨的意念洪流,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
那并非完整的景象,而是一段残缺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投射而来的烙印:
一片绝对的黑暗,吞噬一切光线、声音、甚至感知。那不是寻常的黑暗,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虚无。在这片黑暗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无声地攫取着一切。它不像他的噬灵漩涡那般带着贪婪的活性,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属于宇宙法则本身的“消化”过程。漩涡的边缘,空间寸寸碎裂,化作最基础的粒子流,被无情地吞噬进去,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一种大恐惧、大寂灭、万物终焉的意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谢长安的意识!即便是隔着无尽时空的烙印投影,那股力量依旧让他神魂颤栗,金丹都仿佛要被冻结!
就在这时,烙印景象的边缘,几点微弱的、扭曲的灰光一闪而逝!那光芒的性质,与蚀灵之力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接近本源!它们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归墟漩涡那恐怖力量的边缘,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汲取着什么?或者,是在试图建立某种脆弱的连接?
景象到此戛然而止。
谢长安猛地睁开双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微微发白。仅仅是窥探到那一鳞半爪,对他的心神消耗竟是如此巨大!那归墟海眼的恐怖,远超他的想象!而蚀灵教,竟然真的在尝试接触甚至利用那种力量?!
“必须尽快确认!”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变得无比清晰。坐等蚀灵教找上门,或者等到木族传来不确定的消息,都太过被动。他需要亲自去验证,去感知,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获取第一手的信息!
无光之海距离星火镇极其遥远,途中更是危险重重。但他如今已至金丹中期,对空间之力的理解也因修为提升而加深,加之《饕餮噬灵诀》对能量的高效利用,长途跋涉并非不可能。
他召来林岩与青霖,简单交代了自己需外出探查一事,并未明言归墟海眼,只说是关于蚀灵教的重要线索。镇内事务暂由林岩主持,若有强敌来犯,可凭借升级后的星辰大阵固守,并让金霆配合。
青霖听闻谢长安要亲自去探查与蚀灵教相关的线索,立刻猜到了什么,神色凝重地递过一枚翠绿的叶子:“阁主,这是我以本命木灵凝练的‘同心叶’,若遇到与我族相关的气息,或者需要生命之力辅助时,或能起到些许作用。请务必小心!”
谢长安接过叶子,感受到其中精纯的生命气息,点了点头,收入怀中。
没有惊动更多人,谢长安悄然离开了星火镇。他身形融入云层,辨明方向后,周身灰芒一闪,速度骤然爆发,化作一道近乎无形的流光,朝着大陆极东,那片被称作“无尽汪洋”的方向疾驰而去。无光之海,便位于无尽汪洋的最深处。
一路无话,谢长安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遇山翻山,遇海渡海,偶尔遇到不开眼的妖兽或劫修,皆被其以雷霆手段解决,吞噬其灵力补充消耗。他不断运转“青木凝心诀”,保持心神清明,同时细细体悟着金丹中期带来的种种变化,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
越是靠近无尽汪洋,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混乱,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咸腥与淡淡的死寂气息。原本蔚蓝的海水,颜色也逐渐加深,最终化为一片望不见底的墨蓝。
一个月后,谢长安终于抵达了无尽汪洋的边缘。放眼望去,海天一色,皆是深沉得令人心悸的暗蓝。狂风卷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发出沉闷的咆哮。这里的空间都显得有些不稳定,偶尔会出现细微的扭曲波纹。
他没有停顿,根据归元印烙印中的模糊感应以及青霖提供的大致方位,继续向着海洋最深处前进。
又过了半个月,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光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即便是在正午时分,天色也昏暗如同黄昏。海水不再是墨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漆黑的色泽,波澜不惊,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绝对的寂静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海兽骨架漂浮在漆黑的海面上,它们庞大无比,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所有的生机与灵性,只剩下空洞的骨骼,随着死寂的海水缓缓漂荡。
这里,已经接近无光之海的外围。
谢长安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噬灵之域收缩在体表三寸,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隔绝护甲。他小心翼翼地前行,神识如同触角般谨慎地向前探索。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弥漫着灰色迷雾、能侵蚀神识的区域后,他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无光之海的核心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洞”。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声音、乃至“存在”的概念,都在那里被彻底抹去。一个庞大到难以估量的黑暗漩涡,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缓缓旋转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与吞噬感。
归墟海眼!
仅仅是远远望着,谢长安就感觉自身的灵力、神识,甚至生命力,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拉扯着,要脱离身体,投向那片永恒的黑暗!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才能勉强稳住自身。
而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在归墟海眼那恐怖力量场的边缘,他清晰地感应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本质熟悉的波动——蚀灵之力!而且,比之前那三个教徒精纯浓郁了十倍不止!它们如同狡猾的毒蛇,潜伏在毁灭力量的边缘,似乎在尝试着某种危险的仪式,点点灰暗的符文在虚无中明灭不定。
他们果然在这里!而且,似乎已经进行到了某种关键阶段!
谢长安眼神无比凝重。他不敢再靠近,归墟海眼的吞噬力场太过恐怖,以他现在的修为,贸然闯入绝对是十死无生。
他隐匿在一块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巨型礁石之后,将自身与周围环境的死寂融为一体,仔细观察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几缕蚀灵之力波动的位置,灰暗的符文越来越亮,隐隐构成一个邪异的阵势。归墟海眼那原本绝对平静的黑暗漩涡,似乎也因此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就在谢长安全神贯注地观察,试图看清那阵势核心,判断蚀灵教徒的具体数量和实力时——
异变骤生!
那由蚀灵之力构成的邪异阵势猛地亮起刺目的灰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光柱,如同投向黑暗的标枪,悍然射向归墟海眼漩涡的中心!
轰!!!
并非声音的轰鸣,而是一种作用于整个空间、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
归墟海眼那永恒的寂静被打破了!黑暗漩涡的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吞噬之力猛地爆发开来!整个无光之海的核心区域,空间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
“不好!”谢长安脸色剧变,想也不想,身形化作一道灰芒,疯狂向后暴退!
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发出灰色光柱的方位,数道笼罩在浓郁灰袍中的身影踉跄现身,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噬搞得手忙脚乱,其中一道身影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期!他们似乎也没料到会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仓促间纷纷祭出法宝护身,抵抗着那爆发的归墟吞噬力。
恐怖的吸力从身后传来,谢长安感觉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要将他拖回那片永恒的黑暗!他怒吼一声,金丹中期修为全力爆发,噬灵之域在身后形成一层又一层的阻碍,同时不惜燃烧部分丹元,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咔嚓!咔嚓!
他布下的层层噬灵领域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就在那恐怖的吸力即将把他彻底吞噬的刹那,他怀中那枚青霖所赠的“同心叶”骤然散发出温润的翠绿光华,一股精纯的生命气息涌出,仿佛在绝对的死寂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竟让那归墟的吞噬力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借着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谢长安猛地挣脱了最核心的吸力范围,如同惊弓之鸟,头也不回地向着无光之海外围疯狂遁去!
直到远远离开了那片令人绝望的死寂海域,重新感受到外界稀薄却真实的天地灵气,谢长安才敢停下身形,落在一条荒岛的礁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心有余悸。
太危险了!仅仅是边缘的余波,就差点让他万劫不复!那归墟海眼的力量,根本非人力所能抗衡!而蚀灵教……他们竟然真的在尝试引动那种力量!他们疯了吗?!
他回想起最后瞥见的那几道身影,尤其是那个元婴期蚀灵教徒……脸色阴沉如水。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得多。
他必须尽快返回星火镇,将这里的一切告知青霖,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提升实力!
归墟海眼的秘密,蚀灵教的疯狂计划,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
而在他未曾察觉的极远处,无光之海那破碎的空间乱流中,一点微不可查的、与他噬灵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的印记,因他之前的到来与归墟海眼的异动,悄然亮起,又迅速隐没。仿佛某种沉睡于此的、与归元印相关的存在,被轻微地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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