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屏幕上的四个字刺入陈岸眼里。
你快到了。
他站在甲板上没动，风把衣服紧紧贴在背上。周大海把船开得飞快，引擎轰鸣震耳欲聋，可他仍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左臂一阵发烫，热意顺着血管一路烧到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跳动。
半小时后，他抵达海洋科技公司大楼。
门口挂着红绸，地上散落着鞭炮碎屑。工人正往墙上贴“正式运营”的牌子。陈岸走进大厅，踩着纸屑向前走去。前台小姑娘抬头一笑：“陈总，您来得正好，有人送了东西。”
她递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没有邮票，没有寄件人，也没有地址，只手写着三个字：陈岸。
他拆开信封，手指稳如磐石。一张黑白照片滑了出来，边角微微泛黄卷曲。照片里的办公室他再熟悉不过——那是1983年他打工的地方。他自己坐在工位上写字，背后的玻璃窗映出一道人影：陈天豪穿着西装，站在走廊尽头静静看着他。
照片背面，是一串点与划组成的符号。
他取出录音机，接上解码器。电流声过后，一个声音响起：“游戏才刚开始。”
前台依旧笑着问：“是谁寄的呀？老朋友？”
陈岸将照片收进口袋，“不知道。查一下监控，看是谁送来的。”
“已经查了。”她的笑容消失了，“楼里有记录，但这信是直接出现在前台桌上的。电梯没动过，楼梯也没人进出。就像……它本来就在那儿。”
陈岸转身走向办公室。
门关上，他把照片放在桌上，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玻璃倒影的角度、陈天豪领带夹的位置、墙上的日历——每一处细节都对得上。这不是伪造的，是真实拍摄的影像。
他按下系统签到。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便携式光谱分析仪】
仪器出现在桌上。他拿起它对准照片扫描。结果显示：纸张为八十年代国产相纸，油墨成分也符合当年特征。这张照片至少已有三十年历史。
可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的他。
更没人会拍下这样的画面。
电话突然响起。
他接通。
“岸哥！”是周大海的侄子，声音颤抖，“我在海警码头！他们截住一艘快艇，冷冻箱里全是标着‘澳门商号’的基因样本！检测显示……dNA跟你昨天潜水采集的样本完全一致！”
“人呢？”
“跑了两个，抓了一个。但他什么都不说，只反复念一句话：‘双生归一，血契重启。’”
陈岸挂断电话，起身前往保险柜室。
走廊灯光通明，脚步声清晰回荡。他输入指纹和密码，第三道锁发出“滴”的一声。最底层抽屉拉开，里面躺着一块金属徽章——形状如烟花，正是从沉船中打捞出的“澳门商号”标志。
此刻，这枚徽章正缓缓渗出暗红色液体。
不是喷涌，也不是滴落，而是像出汗一般，一点一点从花纹缝隙中浮现。
他戴上手套，拿起徽章翻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mAc-07-cht。
这个编号，对应着他与陈天豪。
指尖触到花纹凸起处，竟感到一丝温热，仿佛碰到了活物。
他立刻将徽章放入密封袋，再用光谱仪扫描。结果显示液体富含血红蛋白，基因与他本人匹配度达98.6%。
剩余1.4%来源未知。
他盯着屏幕，思绪飞转。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系统的存在。信件能出现在安防严密的大楼前台，说明公司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敢公然运输基因样本，说明他们并不惧怕暴露。如今连徽章都开始渗血，这不是警告，而是挑衅。
有人正在启动某个计划。
他拨通内线：“通知安保组，封锁所有出入口，暂停接待外来人员。调取今天所有员工的进出记录，重点排查清洁和快递岗位。”
放下电话，他又打给周大海。
“你侄子还在码头？”
“在，他说想当面汇报，不愿打电话。”
“让他别回公司，在原地等我指令。让所有渔船今晚不要靠岸，分散停泊，保持联络。”
“出事了？”
“比我想的还快。”陈岸望着密封袋中的徽章，“他们在逼我出手。”
周大海沉默两秒，“你要做什么？”
“查清楚，谁能把一封信放进那种地方。”他站起身，“还能让一块铁自己流血。”
这时，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周大海的侄子冲了进来，满头大汗，手中攥着一个防水袋。
“岸哥，”他喘着气，“这是从被抓那人鞋垫里搜出来的，差点漏掉。”
陈岸接过袋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微型胶片。
他举到灯下。
图像浮现：一间实验室，中央并列着两个培养舱。左侧标注cht-07，右侧为mAc-07。连接两舱的管道中流淌着红色液体，上方投影显示：“生命同步率：73%”。
下方标注日期：1983年4月7日。
那一天，他和陈天豪同时签下了名字。
“他们不是在做克隆。”陈岸低声说道，“是在培育同一个生命体，一分为二。”
年轻人听得茫然，“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活着，他就死不了。但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把样本送往澳门？”
“因为那边有设备，能完成最后一步。”他收好胶片，“拼图开始了。”
敲门声响起。
助理探头进来：“陈总，县局来电，说要派技术队协助调查恐吓信一事。”
“让他们来。”陈岸走到窗前，俯视楼下忙碌的员工，“但不准他们接触保险柜室内的任何物品。另外，告诉所有人，今天的事不得外传。谁若泄露，立即停职。”
助理点头离去。
他回身望向桌上的三样东西：照片、胶片、渗血的徽章。
都是证据，也可能全是陷阱。
但他明白，对方不怕他查。他们就是要他查，要他一步步走入早已布好的局。
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那个号码。
这次传来一张图片。
画面模糊，像是用老相机拍摄的。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海底岩壁上的“双生契约”四个字。
拍摄时间显示：十分钟前。
他猛地站起身。
那个地方，世上无人知晓，除了他和周大海。
可这张照片，却出现在陌生人的手机里。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
“去码头。”
助理追上来：“可是县局的人马上就到了……”
“让他们等。”他头也不回，“我现在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走出大楼时，风势更猛。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机，确认电池已充满。
刚上车，周大海的侄子骑着摩托追上来，递给他一副耳麦。
“岸哥，这是我叔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有些话，只能你听见。”
陈岸接过耳麦戴上。
耳边传来断续的声音：
“……信号不稳定……听着……那些样本不是为了复制你……是为了唤醒另一个你……他在那边已经醒了……你感觉到的心跳……不是同步……是牵引……”
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动车子，轮胎碾过地上的红纸屑。
远处海面，乌云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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