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屏幕依旧亮着，那行字深深印在陈岸眼中：“你比我快一步。”
他一动未动，手指停在键盘上方。刚才操作得太久，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可脑子却无法停下。他清楚，对方绝不会就此罢手。克隆体虽被封入裂隙，但信号却又一次出现——这不是撤退，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红光从窗缝渗进来，一闪即逝。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接连升空。海面瞬间被照亮。科技公司大楼前挂着庆祝横幅，彩灯缠绕着立柱流转，喇叭里传出欢快的音乐。今晚是他们的周年庆典，名义上是为了“海洋科技突破”庆功，现场宾客云集，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陈岸皱起眉头。这样的场面，以前从未有过。
他拿起夜视仪，向高处走去，登上生态站的观测平台。烟花仍在持续升空，一串接一串，图案并不寻常——不是花朵，也不是动物，而是一个复杂的符号：一只锚缠绕着蛇，下方写着“海晟记”三个字。
那是澳门一个早已沉寂的老商号。
他的心跳微微一顿。这个标记他见过，在三十年前的瓷瓶底部，在血契文书的封底上都曾出现过。如今它却被高悬于夜空，作为庆典的一部分，无人察觉异常。
他将夜视仪对准刚升空的一枚烟花弹，镜头拉近，看得更清晰了。那东西飞行轨迹过高，角度过于垂直，不似普通烟花炮筒。再细看内部，隐约可见金属反光点，排列成网状结构，中央嵌着一块极小的电路板。
这根本不是烟花。
而是电磁脉冲装置。
一旦在高空引爆，强磁场将在瞬间瘫痪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电子设备。生态站的声呐系统、气象监测、基因数据库都将中断。届时若海底裂隙再度开启，再无人能阻止。
他立刻按下对讲机：“周大海，关闭所有渔船主电源，只保留应急灯。船只排成弧形，灯光朝天，模拟雷达反射信号。”
那边沉默了几秒，传来沙哑的声音：“你看出问题了？”
“他们要炸的是这里。”
“操！”周大海低骂一声，随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早觉得不对劲！那些烟花火焰偏蓝，火心发黑，根本不是正常燃放！”
陈岸正欲回应，周大海突然闷哼一声。
“怎么了？”
“眼睛……疼。”对方喘息着，“流血了。”
陈岸心头一紧。那晚台风来袭，周大海为保护设备被钢索划破眼角，自此每逢电磁波动，旧伤便会复发出血。此刻流血，说明干扰已经悄然开始。
他转身就往控制楼疾奔。
与此同时，科技公司主楼西侧走廊一片漆黑，唯有尽头一间屋子亮着灯光，门牌上写着“远程监控中心”。门锁轻响一声，打开了。
马明远走了进去。
他穿着笔挺西装，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左手提着公文包。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拔掉墙角的备用电源插头。随后从夹层取出一枚黑色U盘，插入主控台接口。
屏幕上跳出提示：请输入激活码。
他嘴角微扬，输入六位数字——正是陈岸前世工牌号的后六位。
进度条缓缓推进，界面跳转至“信号同步中”，下方一行小字闪烁：“目标已锁定，准备远程触发。”
就在他即将按下回车键的刹那，阴影中猛然冲出一人。
算盘狠狠砸在他手腕上，发出清脆一响。
“啊！”马明远缩手，U盘险些掉落。
陈小满站在门口，呼吸急促，手中紧握铜框算盘。她一直躲在消防柜后，看见此人刷卡进入，动作熟练，显然并非首次。
“你是马副总？”她盯着他，“这种时候来这儿做什么？”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马明远伸手要去捡U盘。
算盘再次挥出，抽打在他手背上。
“我哥说了，任何人操作主控台都必须登记。”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没走流程。”
马明远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是集团高层，有权处理紧急事务。”
“那你报个权限编号。”陈小满上前一步，“否则我现在就叫人。”
两人僵持数秒。马明远眼神骤变，突然伸手抢夺。
门被猛地踹开。
陈岸冲了进来，一把将马明远按在墙上，另一只手迅速拔下U盘，塞进随身携带的屏蔽袋中。
“封锁这间房，断网，调取全部监控。”他对赶来的安保人员下令，“这个人，先关起来。”
马明远被拖走时仍在咆哮：“这是非法拘禁！我会让董事会起诉你们所有人！”
陈小满松了口气，双腿发软，靠墙缓缓坐下，低头看着手中的算盘——一根珠杆已经裂开。
“干得漂亮。”陈岸蹲下身。
“那个U盘……是不是能控制外面那些‘烟花’？”
“不只是控制。”他站起身，“它是引信开关。一旦触发，所有数据都会被彻底清除。”
他回到主控室，将U盘接入声呐解析模块。这并非普通存储设备，内部藏有微型发射器，可通过特定频率连接海底信号源。
声呐开始逆向追踪。
波形图跳动几下，定位成功。
信号源不在卫星，也不在陆地基站，而是来自海底——正是三十年前那艘沉船的位置。更精确地说，源头位于驾驶舱内那只老旧的机械钟。
钟还在走。
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那是陈岸前世死亡的时间。
他凝视屏幕，指尖缓缓收紧。原来他们并非依靠新技术杀人，而是用最古老的东西，牵动最深的伏线。那只钟，自三十年前起，便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哥。”不知何时，陈小满已站在他身后，“那些‘烟花’……还会炸吗？”
“暂时不会。”他摇头，“信号已被截断，但他们随时可能改用其他手段。”
“那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打开抽屉，取出一块刻有“双生契约”的陨石碎片。石头冰凉，躺在掌心，表面纹路却隐隐发烫。
他将石头放入校准槽，低声说道：“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深海信号过滤器。”
系统提示音刚落，生态站外的海面骤然安静。
所有“烟花”戛然而止。
人群仍在欢呼，天空却已空无一物，只剩残烟缭绕。
陈岸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科技公司的大楼。灯火通明，舞台上主持人仍在致辞，无人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注意，保持警戒。”
“为什么？”技术员疑惑地问，“不是已经阻止了吗？”
“因为他们还会再来。”他说，“而且下次，可能就不只是‘烟花’这么简单了。”
话音未落，主屏幕忽地闪了一下。
新的信号尝试接入。
这一次没有文字，只有一段音频缓缓播放出来。
是钟表的声音。
滴。
答。
滴。
陈岸抬起手，轻轻按在玻璃上。窗外映出他的脸，与三十秒前略有不同——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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