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灯光惨白刺眼,将每一个货架都照得清清楚楚,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闪烁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不是。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却带不来丝毫生机。我的全部感知,都沉沦在手臂和大腿的伤口上——那里,密密麻麻的迷你红气球依旧在一明一灭地搏动着,随着我的心跳,稳定而贪婪地吮吸着我的生命。它们的存在感比疼痛更尖锐,更恐怖。
吸吮感……似乎更强了。一种细微的、持续的虚弱感,正从那些附着点蔓延开来。
地上,那根苍白的纸尾巴尖,像一条死去的蛆虫,无声地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妄。
它来过了。它看了。它留下了标记,然后离开了。
我不是它的目标。至少现在还不是。
我是它的……牲畜?它的……储备粮?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
“呃……”
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从员工通道的门后传来。
是那个店员!
他还活着?刚才那只气球上浮现的人脸轮廓……难道不是他?还是说……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颤抖着手拧动门把——门从里面锁死了。
“喂!你怎么样?开门!”我用力拍打着薄薄的门板。
里面的呻吟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细微的……嘶嘶声?
像是……漏气?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开门!求你!开门啊!”我更加用力地撞门,伤口上的气球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被牵扯,吸吮感变成了一种灼烧般的刺痛。
门的那边,嘶嘶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然后,砰!
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连串轻微而诡异的“噗噗”声,像是……一个个小泡泡破裂?
之后,一切归于死寂。
那嘶嘶的漏气声,也消失了。
彻底的、绝对的寂静,从门后蔓延开来,比任何声音都令人毛骨悚然。
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不敢再想下去。寒意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一路缠绕到头顶。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现在!
我再也不敢看那扇员工门,转身像疯了一样冲出便利店自动门。
“欢迎光临——”
机械的女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地狱的问候。
我冲入凌晨冰冷的街道,漫无目的地狂奔。伤口上的气球随着跑动不断摩擦、搏动,那股吸吮的力量清晰可辨,我的体力流失得比平时快得多,才跑出一条街就已经气喘吁吁,头晕眼花。
我不能停下!
路灯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街道空旷得可怕。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扫过我,我看到司机惊愕地侧目,随即加速离开——他们一定看到了我身上这些发着诡异红光的恐怖东西。
我是怪物。一个被标记的、正在被慢慢吸干的怪物。
我能去哪里?谁还能帮我?
报警?不!陈主任那张脸,物业的监控……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万一……
巨大的绝望再次袭来。世界那么大,却仿佛没有一个安全角落。
就在我筋疲力尽,几乎要瘫倒在地时,我看到了它。
街角,一家小小的、亮着暖黄灯光的中医馆。
“悬壶济世”的牌匾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古旧。
中医!草药!也许……也许他们有什么办法?这些东西再诡异,也是物理存在的,也许能拔掉?也许能用药敷掉?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渺茫的希望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前,拼命拍打。
“救命!开门!救救我!”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里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门后是一位穿着白色唐装、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带着被惊醒的不悦和一丝困惑。
“姑娘,这大半夜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话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不悦和困惑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和……某种深沉的、我看不懂的凝重。他的目光没有像便利店店员那样立刻惊恐地躲开,而是锐利地、仔细地扫过我伤口上那些搏动着的迷你气球。
他的眼神里,没有常见的恐惧,而是一种……识别?甚至是……熟悉?
他认识这东西!
“救救我……”我几乎是在哀嚎,眼泪终于崩溃地流了下来,“这些东西……拿不掉……它们在吸我的血……”
老中医极其迅速地左右看了一眼空荡的街道,然后一把将我拽了进去,砰地关上门,反手落下门栓。
动作快得惊人。
医馆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本该让人安心,此刻却混合着我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和恐惧味道,变得无比怪异。
“坐下!”老中医的语气不容置疑,指着旁边一张看诊的矮榻。
我瘫坐在榻上,浑身发抖,充满希冀又极度恐惧地看着他。
他没有先去把脉,而是凑近了,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着我手臂上的一颗迷你气球。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照了照。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多久了?”他声音低沉地问。
“不…不久…大概一个小时……”我语无伦次,“有一个吹气球的……保安……还有物业的人……他们是一伙的……一个小女孩……”
老中医猛地抬手,打断了我。他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
“别说出来!”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名字和形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它们盯上你了,用‘血饵’标记了你!”
血饵?这个名字让我不寒而栗。
“能…能弄掉吗?”我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老中医没有立刻回答。他直起身,快步走到药柜前,动作飞快地抓出几味草药——干枯的艾叶、暗红色的朱砂、还有别的我不认识的什么东西。他将它们在一个陶碗里迅速混合,捣碎,然后倒入一种深色的液体,搅成一种糊状。
那药糊散发出一种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
“按住她!可能会有点疼!”老中医对空气喊了一声,仿佛这里还有别人。但他没有犹豫,用竹片刮起一团浓黑的药糊,眼神一厉,猛地敷向我手臂上最密集的那片“血饵”!
药糊接触皮肤的瞬间——
“嗤——!”
一股白色的烟雾猛地冒起!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烧灼灵魂般的剧痛猛地从伤口炸开!仿佛那不是药,而是烧红的烙铁!
“啊啊啊啊——!!!”我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挣扎起来!
而更恐怖的是——那些被药糊覆盖住的迷你红气球!
它们没有脱落!反而像是被激怒了!或者说……被激活了!
它们猛地膨胀了一圈!颜色瞬间变得黑红!搏动的频率疯狂加快!那细小的苍白纸尾巴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是一条条痛苦挣扎的白色蛆虫!
它们抵抗着药力!甚至……像是在吞噬药力!
老中医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不可能!这‘破邪膏’竟然……竟然没用?!反而滋养了它们?!这‘气’……这‘气’已经凶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话音未落——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我手臂上,一颗变得黑红的、膨胀到极限的迷你气球,突然……爆开了。
没有皮囊碎片,没有想象中的血污。
爆开之后,那里只剩下一小团极其浓郁、凝而不散的……
鲜红色的……“气”。
它像是有生命般,悬浮在我伤口上方一厘米处,微微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
嘶嘶声。
仿佛一个微缩的、刚刚开始吹起的……
气球雏形。
老中医面如死灰,看着那团蠕动的红气,又看看我身上其他变得更加兴奋、搏动得更快的“血饵”。
他手里的陶碗,“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晚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血饵生根,‘气’已入体……它们……不是在吸你的血……”
他抬起头,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悯眼神看着我。
“它们是在用你的血和魂……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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