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镜
>深夜加班回家,电梯里只有我和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
>她一直背对着我,哼着走调的儿歌。
>电梯在13楼停了一下,门开后外面空无一人。
>小女孩突然开口:“哥哥,你踩着我妈妈的头了。”
>我低头一看,脚下只有自己的影子。
>“现在,妈妈要你赔。”
>电梯灯熄灭,感觉有冰冷的手摸我的脖子。
>灯再亮起时,小女孩正面对着我—
>她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
凌晨一点十七分。
城市睡熟了,只剩下一些冰冷的、发光的东西还醒着。写字楼的灯熄了大半,像一头死去巨兽空洞的眼窝。陈默拖着身子走出来,吸入的第一口夜风带着一股地铁排风口的热烘烘的油污味。他累得眼皮发粘,大脑像一坨被榨干的海绵,只剩下电梯显示屏那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还能勉强映进去。
公寓楼的大厅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回声。惨白的灯光把大理石地照得一片死寂。他按了上行键,铁门无声滑开,轿厢光可鉴人,冷气开得十足,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里面有人。
一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面朝里,背对着他站着。那红色扎眼得很,在这种时分,这种地方。
陈默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金属门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轿厢平稳上升,只有细微的钢丝摩擦声。然后,他听到了歌声。
是从小女孩那里发出的。稚嫩的嗓音,哼着一支不成调的儿歌,断断续续,歌词含糊不清,调子古怪地扭曲着,在密闭的空间里低低回荡,磨蹭着人的耳膜。
陈默站定在角落,尽量离那团刺眼的红色远些。他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6…7…8…心里莫名有些发毛。那歌声像冰凉的小虫子,直往他骨头缝里钻。
他不喜欢小孩,尤其不喜欢这种诡异场合下出现的小孩。
电梯运行得异常缓慢。终于,数字跳到了“13”。
叮——
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是漆黑一片的建筑毛坯层,没有灯光,没有声响,只有粗粝的水泥墙体和穿堂而过的冷风,卷起几片零星的塑料包装袋。空无一人。
谁会在十三楼按电梯?
陈默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想看清外面是不是真的没人。就在梯门即将重新合拢的刹那——
那磨人的儿歌停了。
背对他的小女孩,声音尖细,带着一种非儿童的冰冷腔调,清晰地开口:
“哥哥。”
陈默身体一僵。
“你踩着我妈妈的头了。”
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炸起,头皮一阵发麻。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低头——
脚下是明净的金属地板,倒映着顶灯和他自己有些变形的影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只有他的影子。
哪有什么……头?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他的喉咙。
那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些,几乎贴在他耳后,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怨毒:
“现在,妈妈要你赔。”
“咔哒。”
灯灭了。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猛地压了下来,沉重得让人窒息。电梯运行声消失了,死寂中,陈默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一只冰冷、黏腻、完全不像活人的手,缓慢地、带着某种探索的意味,抚上了他的后脖颈。那触感无法形容,像是泡过福尔马林的皮革,滑腻而僵死。
他猛地缩紧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叫不出一个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只手开始滑动,向上,企图抚摸他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下颌线。
绝望的寒意灌满了他的肺叶。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冻僵的时候——
“咔哒。”
灯光猛地恢复,惨白刺眼。
陈默剧烈地喘息着,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缩成针尖。他的视线第一时间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射向那个角落——
那穿红裙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正面对着他。
轿厢里死寂无声。
陈默的呼吸停了。
血液冻结在血管里。
那双眼睛——那眉毛——那鼻梁——
那张脸——
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不再是稚嫩的女童面容,而是完完全全、分毫不差地,复刻了他每日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属于陈默的、男人的脸。此刻,那张和他一样的脸,正镶嵌在鲜红的裙子上,对着他,嘴角缓缓向上扯开一个极端违和、极端诡异的笑容。
陈默张着嘴,所有的惊叫、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热量,都被那个笑容彻底吸走。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浓稠黑暗,意识像沉船一样缓缓下坠,冰冷的海水挤压着每一寸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陈默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发现自己瘫倒在电梯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脸颊贴着光滑的表面,寒意渗入皮肤。
灯亮着。
惨白的光线稳定地笼罩着轿厢,一切如常。运行时的微弱嗡鸣声重新灌入耳中,平稳得令人窒息。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背脊死死抵住冰凉的轿厢壁,眼球因恐惧而剧烈颤动,疯狂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空的。
除了他自己,电梯里空无一人。
没有红裙,没有小女孩,更没有那张……和他一样的脸。
刚才的一切……是梦?幻觉?过度疲劳产生的癔症?
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他大口喘息,试图平复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喉咙干涩发紧。
“叮——”
清脆的提示音吓得他猛地一哆嗦。
楼层数字显示——**14**。
他的楼层。到了。
梯门无声地滑开,外面是熟悉的楼道,暖黄色的声控灯因为他弄出的动静而亮起,柔和地照亮铺着地毯的走廊,安静,祥和。
家。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涌上,几乎冲垮他的神经。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电梯,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直到双脚踏上柔软的地毯,直到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继续安静地上行,他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壁,双腿软得像面条。
他回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加班太累了,是的,一定是这样。他试图用理性的解释安抚自己几乎崩溃的情绪。
他哆嗦着手掏出钥匙,试了两次才插进锁孔,拧开家门,跌撞着扑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重重摔上门,将一切关在外面。背靠着门板,他滑坐在地,在绝对安全熟悉的环境里,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诡异的光斑。
他需要喝水,需要冷静。
陈默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摸索着走向厨房。经过客厅的穿衣镜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影面色惨白如纸,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
他停下脚步,对着镜子,试图挤出一个安慰自己的苦笑。
就在这一刻。
镜中的那个“他”,嘴角却率先动了起来。
那不是苦笑。
那是一个极端熟悉、极端违和的弧度——缓慢地、僵硬地向上牵扯,拉出一个冰冷、诡异,和电梯里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的笑容。
陈默脸上的肌肉瞬间僵死,血液再次冻结。
镜中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现实中的他,那诡异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整张脸开始扭曲变形,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撕扯。
不——
陈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连连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镜中的影像却向前一步。
它……它走出来了?
不,不是走出来。是镜子本身发生了变化。光滑的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荡漾起细微的波纹。接着,一只苍白无比、指节纤细的手,缓缓地从那涟漪中央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地张开,朝着他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姿势。
然后是另一只手。
接着,一颗头颅缓缓地、挣扎着从镜面里探出湿漉漉的黑发,滴落着某种粘稠的、暗红的液体。
那颗头抬了起来。
鲜红的裙子领口。
以及……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挂着极致恶毒笑容的脸。
它完全脱离了镜面,像是一个刚从水里爬出的溺死鬼,周身滴落着暗红的污迹,悄无声息地站在客厅的地板上,歪着头,用那双空洞又熟悉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陈默。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和腐朽气息的空气弥漫开来。
陈默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极致的恐惧掐灭了他最后一丝声音。
那东西咧开嘴,发出了一种扭曲变调、混合着成年男性和幼童嗓音的诡异声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陈默的脑髓:
“赔……”
“……我……”
“……妈妈……”
“……的……”
“……头……”
它缓缓地,抬起了那双苍白的手,朝着他的脖子,合拢过来。
陈默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转身想逃,脚下却踩到了从镜面滴落的那摊粘稠暗红液体,猛地一滑——
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墙壁转角上。
剧痛和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最后的意识里,他只看到那双冰冷的手,轻柔地,又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抚上了他的脖颈。
以及,那回荡在死寂房间里的、走调的儿歌哼唱声。
哼唱的,正是电梯里那支曲子。
喜欢恐怖故事1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恐怖故事1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