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眼球死死堵着门缝，一眨不眨，仿佛能穿透薄薄的木板，钉在陈默扭曲的脸上。
“咔…吱呀——”
门把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拧动。那个小小的反锁旋钮疯狂地震颤着，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螺丝与木屑细微的崩裂声清晰可闻。
它要进来了！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向后蹬踹，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退无可退。目光在极度恐慌中疯狂扫视这狭小逼仄的卫生间——
马桶，洗手台，淋浴间，还有……那面挂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
镜子！
镜子里映出他惨白扭曲、写满绝望的脸，以及身后那扇正在被恐怖力量侵袭、随时会爆裂开的门。
不能待在这里！这里是死路！
就在门锁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即将崩坏的瞬间——
陈默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淋浴间那扇磨砂玻璃门上。也许是安装误差，那门与墙体之间有一道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缝隙。
没有时间思考了！
他像一发炮弹般从地上弹起，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扑向淋浴间！他拼命侧身，将自己硬生生挤进那道狭窄的缝隙，磨砂玻璃门被他挤得向外凸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几乎就在他挤进去的同时——
“砰！！！”
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锁连同部分木屑轰然炸开！门板被粗暴地撞开，重重砸在内部的瓷砖墙上，又弹回。
啪嗒…啪嗒…
湿漉漉的、粘腻的脚步声，踏入了卫生间。
陈默死死蜷缩在淋浴间最内侧的角落，隔着磨砂玻璃，他能模糊地看到一团人形的、移动的暗影。那暗影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缓慢地转悠，鲜红的裙摆拖曳过地面，留下蜿蜒的、湿漉的痕迹。
滴答…滴答…
是液体滴落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哼唱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就在淋浴间外咫尺之遥。那走调的儿歌透过玻璃门，闷闷地传来，每一个音符都像小锤敲击着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
它停在了淋浴间门外。
陈默屏住呼吸，连牙齿都在打颤。他能看到那团暗影就贴在磨砂玻璃上，一个模糊的、属于孩童的轮廓，却顶着一张属于他的、扭曲的脸的阴影。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抬起，按在了磨砂玻璃门上。
五指张开，缓慢地滑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它在试探。
陈默的心脏快要炸开。他绝望地看向四周，淋浴间里空无一物，连个花洒龙头都是光滑的圆球，根本无法作为武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的脚上，落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然后，猛地定格。
淋浴间的地漏口。
老式的、铸铁的地漏盖，边缘有些锈蚀，似乎……可以撬动？
门外的那个东西，开始用身体轻轻撞击磨砂玻璃门。
砰…砰…
力量不大，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玻璃门连接处的合页发出呻吟。
陈默的手指疯狂地抠向地漏盖的边缘！指甲瞬间劈裂，渗出鲜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锈蚀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指尖，他拼命用力！
嘎吱——
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地漏盖被他硬生生撬起了一角！
门外的撞击停止了。
哼唱声也停了。
绝对的死寂。它察觉到了？
陈默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个铸铁地漏盖彻底掀开！下面黑洞洞的，传来下水道阴冷潮湿的气味。
几乎在同一时刻——
“哗啦——！！！”
磨砂玻璃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彻底粉碎！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样炸开，溅射得到处都是！
那个穿着湿透红裙的身影，顶着陈默的脸，咧着狰狞的笑容，猛地探身进来！冰冷的手指直抓向他的面门！
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想也不想，抓起手中沉重锈蚀的铸铁地漏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探进来的头颅狠狠砸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
像是砸中了一个湿透的沙袋。
那东西的动作猛地一滞。它头上被砸中的地方没有流血，反而凹陷下去一块，皮肤像是浸湿的纸张一样破裂开，露出下面某种暗沉的、非人的东西。
它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僵硬了。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类似……错愕的情绪。
但它没有后退。
反而，一种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它破裂的头颅发出“喀拉喀拉”的轻响，开始缓慢地、极其不自然地重新隆起，恢复原状。
陈默趁机猛地从它身侧的空隙挤了出去！不顾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
他冲出卫生间，冲过客厅，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那个杀不死的怪物！
通往大门的路被堵死了，卧室是它的巢穴，卫生间刚刚沦陷……哪里？！还能去哪里？！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了阳台！
老式居民楼的阳台是外挂的，与邻居的阳台之间，只隔着一道半人高的隔断墙！
也许……也许可以爬过去？！
他像疯了一样冲向阳台门，猛地拉开！
身后，卫生间里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以及一种低沉的、被激怒了的呜咽声。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陈默冲上阳台，冰冷的晨风灌了他满嘴。他向下望了一眼，十四楼的高度让人头晕目眩。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上阳台边缘的护栏，颤抖着站直身体，面向隔壁邻居的阳台。
隔断墙就在眼前，只有一臂多远。
但下面是万丈深渊。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准备纵身跃过去——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后面伸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力量大得惊人，如同铁箍。
陈默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他尖叫着向前扑倒，上半身猛地摔过隔断墙，砸在邻居阳台冰冷的地面上，肋骨传来剧痛！而下半身还被那只手死死拽在原地！
他拼命挣扎，回头望去——
那个红裙“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家阳台门口，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扶着门框。它歪着头，用那张破碎正在愈合的、属于陈默的脸，对着他，再次缓缓咧开那个极致恐怖的笑容。
它的声音混合着孩童的天真和某种深沉的恶毒，轻轻地问：
“哥哥……”
“你要……去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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