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印记灼热如烙铁,烫得苏晚棠神魂一颤。
那道盘踞在识海深处的声音,随着她一步步踏入秘道,从遥远的慈悲呼唤,逐渐扭曲成一道冰冷刺骨的诅咒。
“你不是来救我的……你是来替我死的。”
这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仿佛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脉,试图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小姐,稳住心神!”阿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秘道怨气太重,极易滋生心魔!您听到的,或许只是心魔借您母亲之名,行蛊惑之事!”
也可能是……前世残魂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阿檀的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苏晚棠心中已然雪亮。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了滔天的战意。
“心魔也好,残魂也罢,”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斩碎了识海中的靡靡之音,“躲在暗处装神弄鬼,不过是外强中干。我倒要看看,今日,究竟是谁在怕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指尖掐诀,一缕精纯的灵力注入眉心金莲。
这一次,她不再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出击!
“梦卜之术,溯源归一,开!”
随着她一声清喝,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
石壁、火把、阴冷的甬道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弥漫的虚空。
她竟是以自身神魂为引,强行踏入了这秘道最核心的第三层——三重轮回幻境!
第一重幻境,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息。
她看见“自己”被粗大的铁链牢牢捆绑在一座巨大的莲花石台之上。
台下,是黑压压一片的信众,他们神情狂热而麻木。
台上,身披袈裟的老方丈面容慈悲,眼神却比最冷的寒冰还要冻人。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以慈莲之血,燃长明之灯,普度万千恶鬼,乃无上功德。”
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锋便划开了“她”的手腕。
鲜血,如红色的丝线,汩汩流出,顺着莲花台的纹路,汇入中央一盏青铜古灯的灯芯之中。
“滋啦——”
灯芯被点燃,升腾起的却不是光明的火焰,而是凄厉的鬼火。
台下,无数虚幻的鬼影被火光吸引,发出满足而又痛苦的哀嚎。
那声音,仿佛能撕裂人的灵魂。
“不……不要……”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化作燃料,喂养着这满室的怨魂。
剧痛与绝望还未散去,场景再度转换。
第二重幻境,她挣脱了束缚。
莲花台上已是尸横遍野,空气中满是焦糊的味道。
百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黑气缠绕,发出微弱的哭泣,他们是新死的幼魂,即将被炼化成灯油。
“我”的眼中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决绝。
她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墨,以指为笔,在虚空中迅速画出一道道繁复而玄奥的符文。
“血肉为引,魂兮归来,纸人替魂,去!”
随着她最后一声嘶吼,上百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凭空出现。
它们代替了那些幼魂,被吸入青铜灯中,瞬间化为灰烬。
而那百名幼魂,则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送出了即将崩塌的秘道。
做完这一切,“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
她最后看了一眼秘道出口的方向,毅然转身,纵身一跃,跳入了那盏仍在疯狂吞噬一切的青铜古灯之中。
她竟是……以自身化作了灯芯,用自己的魂魄,强行镇压了这即将失控的阵眼!
烈火焚身,蚀骨之痛。
第三重幻境,便是在这无尽的火焰之中。
她在熊熊燃烧的灯火中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了层层虚妄,望向一片未知的虚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语出此生最后的执念。
“若有来世……求求你……别让我再做这劳什子的灯母了……”
三段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苏晚棠的识海中轰然融合。
前世的牺牲,今生的迷茫,在这一刻,终于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她终于明白了。
眉心那朵金莲印记,根本不是什么诅咒,也不是母亲留下的庇护。
那是她前世以命换命,用自己的神魂与这方天地立下的誓约之印!
幻境散去,苏晚棠猛然睁眼,眼中已无半分迷惘,只剩下冰冷的清明。
她已然站在秘道的最深处,一座巨大的石室之中。
石室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座与幻境中一般无二的石棺。
棺盖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八个大字:“慈莲之躯,镇邪归元”。
慈莲……是母亲的法号。
苏晚棠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双手抵在沉重的棺盖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棺盖被推开一角。
没有想象中的腐臭,只有一股草木烧焦的气息。
她探头望去,只见石棺之内,一具早已被烧得焦黑的女尸正盘膝而坐,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
而在那具女尸的心口位置,赫然插着一根青铜铸就的灯芯,与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灯芯之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她的神魂气息。
“母亲……”苏晚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具焦尸。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尸骨的刹那,那具焦黑的尸体,竟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那不是眼睛,只是两个空洞的眼眶,但从其中,却飘出了一道极其虚弱的残魂。
那残魂的面容,依稀正是慈悲师太年轻时的模样。
“你……终于来了……”残魂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欣慰,“我用最后一口气封住此地阵眼,将我的肉身化作囚笼,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破局。”
“母亲!”苏晚棠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您没死?那老方丈……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当年……的确没死,只是拼死逃了出去。”母亲的残魂虚弱地摇了摇头,“但你……我的孩子,你的前世,却已在那场浩劫中,自愿献祭,成为了新的灯母。老方丈畏惧你的力量,又觊觎慈莲灯的威力,所以才编造谎言,说我是害你的凶手,让你恨我,从而让你永远无法觉醒真正的力量。”
“这些年,我一直躲在灯外,用我残存的力量守护着你的魂魄不被彻底同化。如今,你重回此地,血脉彻底觉醒,时机已到。你必须……必须取回这根插在我心口的‘母灯芯’!”
“母灯芯?”
“对,”母亲的残魂变得更加透明了,“它既是阵眼,也是你前世神魂的凝结。你若不取回它,三日之内,你的神魂就会被它反噬,彻底与这大阵融为一体,成为下一任没有自我意识的、真正的灯母!”
苏晚棠闻言,毫不犹豫地伸手,就要去拔那根灯芯。
可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咬着牙,眼中满是挣扎:“若我取走灯芯,此地阵法立刻就会崩塌,被镇压在此的百千灯鬼,将会尽数失控,涌入人间!”
母亲的残魂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虚弱而欣慰的微笑:“傻孩子,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献祭,是因为你孤身一人,只能以命相搏。可如今……”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望向了遥远的秘道入口。
“你已不是孤身一人了——你有他。”
与此同时,秘道入口处。
顾昭珩猛地抬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秘道深处的灵气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动、紊乱,仿佛一头被囚禁了千年的凶兽即将挣脱牢笼。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眸光一凝,手中长刀发出阵阵嗡鸣。
“王爷,不可!”阿檀急忙拦住他,“里面情况不明,小姐她……”
“正因为情况不明,我才必须进去!”顾昭珩一把推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她是为我而来,我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里面!”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入秘道。
他甚至来不及寻找机关路径,直接以最蛮横的方式破阵!
“血祭玄黄,破!”
他一刀划破掌心,鲜血染红符箓。
符箓贴在刀身之上,轰然炸开,狂暴的灵力直接将前方由香灰凝聚而成的锁链尽数斩断!
他一路以血开道,以身为刃,身上的衣袍被凌厉的阵法罡风割裂出无数口子,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终于,在斩断最后一重障碍后,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室,出现在他眼前。
他一脚踹开石门,推门而入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他看见苏晚棠正背对着他,伸手欲拔那石棺中焦尸心口的灯芯。
而在她的身后,一个由纯粹黑气凝聚而成的老方丈幻影,已悄然浮现,干枯的手掌中,一团足以焚尽万物的黑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对准了苏晚棠的后心!
“妖僧,敢尔!”
顾昭珩怒吼一声,电光石火之间,他手腕猛地一震,手中的佩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带着无尽的杀意与雷霆之势,直取那幻影的咽喉!
“啊——”
老方丈的幻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刀锋中蕴含的至阳至刚之气瞬间洞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苏晚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然回头。
她看见顾昭珩站在门口,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所有的黑暗。
他的脸上、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痕,气息也有些紊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稳如磐石,跨越了生死的距离,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他的眸中,再无他物,只有她一人。
苏晚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不再犹豫,回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握住那根冰冷的青铜灯芯,用力向外一拔!
“铮——”
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响彻整座石室。母灯芯,被拔出来了!
就在灯芯离体的瞬间,天崩地裂!
轰隆隆——
整座秘道开始剧烈地震颤,无数的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
她身下的石棺,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下一秒,便轰然崩裂,化为一地碎石!
而那具失去了灯芯镇压的焦黑女尸,在石棺崩裂的刹那,竟缓缓地抬起了焦炭般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直直地指向苏晚棠。
它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苏晚棠读懂了那唇形。
“孩子……快逃……”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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