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柔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院内的死寂,那张烧焦的纸人残片,薄如蝉翼,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吸附在她的手背上!
黑色的气雾,如最恶毒的藤蔓,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沿着血脉疯狂蔓延,直逼心脏。
她浑身剧烈抽搐,双目上翻,只剩眼白,喉咙里发出的已不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一种古老、沙哑、不带任何情感的低语:“……名字入契,魂归灯引……母灯归来,需以亲者为薪。”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苏晚棠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诡异的纸人残片上。
“这是‘替命契’的反噬!”阿檀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人用她的名字与灯阵立下了献祭之约。如今契约寻主,要强行抽取她的三魂六魄,去填补灯阵的消耗!”
但那纸片上的七个血字——“苏婉柔,魂祭灯母”——却愈发鲜红,仿佛刚刚用活人的心头血写就。
就在此时,她额间的金色莲花印记猛地一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
苏晚棠没有反抗,反而顺着这股力量闭上了双眼,指尖轻轻搭在了那片冰冷的残纸之上。
梦卜术,发动!
刹那间,她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拽入了一段尘封的记忆洪流。
四周的景物飞速变幻,最终定格在一座古朴寺庙的偏殿之中。
她看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一个面容慈悲、仙风道骨的老方丈,正抱着她,口中念念有词。
老方丈手持一支饱蘸朱砂的毛笔,在一张明黄色的符纸上,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三个字——苏、晚、棠。
这是她的名字,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初的羁绊。
然而,就在落笔的最后一刻,老方丈的他手腕轻轻一抖,笔锋陡然一转,竟是在那已经写好的“棠”字上,浓墨重彩地涂抹修改,硬生生将其改成了另一个字——柔!
移花接木,偷天换日!
幻境轰然破碎,苏晚棠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迸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好一招移花接木!好一个慈悲为怀的老方丈!”
她终于明白了。
当年,苏家要献祭的,根本不是苏婉柔,而是她这个天生卦门血脉、额有金莲的嫡女!
是他们在最后一刻,篡改了契约,用苏婉柔的名字,替她承下了这道催命符。
所以,苏婉柔才是那个从出生起,就被强行烙上“灯籍”,成为灯阵预备祭品的牺牲者!
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不过是替自己挡了灾!
阿檀脸色凝重,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残卷,正是那本记录了无数灯鬼秘闻的《灯鬼录》。
他手指飞快翻动,最终停在了“契魂篇”。
“灯鬼认主,需三重印证:其一,血源;其二,名契;其三,愿力。”阿檀沉声念道,“苏婉柔虽非卦门血脉,但与小姐您血脉相连,勉强算沾了边。如今名契在她身上,加上她这些年被蒙在鼓里,日日为老方丈焚香祈福,供奉灯火,愿力早已积蓄充足……”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艰涩:“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环——一滴真正的卦门之血作为引子,便可彻底点燃那盏‘替身母灯’,将她的魂魄彻底炼化!”
苏晚棠的冷笑更甚,眼中杀意翻腾:“所以,老方丈昨夜派人来杀我,根本不是怕我破坏祭坛,而是怕我抢在他之前,觉醒卦门血脉!”
一旦她这个真正的“原主”认主灯阵,那么建立在苏婉柔身上的“替身契约”,便会瞬间土崩瓦解,不攻自破!
他们怕的,是她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用我的血点灯?”苏晚棠缓缓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话音未落,她转身取来一个铜盆,置于堂中。
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出现在她手中。
她没有丝毫迟疑,对着自己的掌心,狠狠一划!
殷红的鲜血,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滴落盆中清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滴血在水中并未散开,反而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化作数条纤细的血丝,如赤色的灵蛇般在盆中飞速游走,盘旋交错,最终齐齐指向一个方向——寺庙的西南角!
那里,正是老方丈常年闭关的禅房所在!
夜色如墨,杀机暗藏。
苏晚棠与阿檀,如鬼魅般潜入了寺庙深处。
凭借着血脉的指引,他们绕过重重机关,最终在地库的尽头,发现了一间被符文封锁的密室。
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混杂着血腥与檀香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密室中央,赫然供奉着一盏通体赤红的古灯。
灯盏造型诡异,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血色莲花,而灯芯处,竟缠绕着一缕女子的青丝。
灯座之下,还压着一张写有苏婉柔生辰八字的黄纸,以及半片温润的残玉——那正是苏家嫡女代代相传的信物!
“是‘替母灯’!”阿檀看清那盏灯的瞬间,吓得浑身一颤,声音都变了调,“小姐,这就是那盏要用婉柔小姐魂魄点燃的替身灯!一旦子时到来,此灯点燃,婉柔小姐便会魂飞魄散,化作灯母的傀儡替身,而您……您的命格也会被彻底锁定,永生永世被困在这轮回祭坛之中,再无脱身之日!”
苏晚棠一言不发,眼中却是一片沉寂的冰海。
她缓缓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
打开,里面装的正是昨夜被烧成灰烬的那个纸人。
她将纸人灰烬尽数倒出,然后,伸出流血的手掌,将自己的卦门精血混入其中,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那诡异的红灯灯座四周,迅速画下了一圈玄奥复杂的逆转符阵!
符文成型的刹那,整个密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晚棠抬起头,幽冷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唇边逸出一丝冰冷的低语,既像是对这盏灯说,又像是对那幕后黑手说:
“既然你们想烧纸人,祭我的命……那今日,我便让这盏灯,给你们烧出一个真正的替死鬼!”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屈指一弹,一缕真火飞出,精准地落在了那盏“替母灯”的灯芯之上!
“轰——!”
火焰没有如预想中那般亮起,反而在瞬间,骤然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幽青色!
紧接着,灯芯之中,竟毫无征兆地传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那声音,苍老而惊恐,不是苏婉柔,赫然是属于那个道貌岸然的老方丈!
原来,他早已用秘法将自己的一缕分魂寄养在这替母灯之中,妄图在献祭成功后,借助替身的力量与灯阵相融,以此突破寿命大限,获得新生!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苏晚棠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这逆转符阵,将献祭的契约之力,尽数反噬到了他自己的分魂之上!
“嘭——!”
替母灯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反噬之力,轰然炸裂!
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成一张老方丈惊恐而怨毒的虚幻面孔,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不甘的嘶吼:“苏晚棠!你毁我百年道基!毁我续命之法!老衲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苏晚棠傲然立于青色火焰之中,衣袂翻飞,毫发无伤。
她眉心的金莲印记此刻炽亮如同一轮小太阳,将她整个人映衬得宛如神只。
她手中那张写着“苏婉柔”名字的残符,在此刻也迎风自燃,火光中,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振翅飞向了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
“名字可以改,契约可以破。”苏晚棠仰头望着纸鹤消失的方向,声音清冷而决绝,“我的命,从来都不是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说了算的。”
火焰渐渐熄灭,她额间的金莲印记光芒也缓缓内敛,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而在无人知晓的寺庙最深处,那条连接着轮回祭坛的幽深秘道尽头,一盏据说自建寺以来便从未熄灭、也从未晃动过的青铜母灯,在这一刻,第一次——剧烈地闪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寺庙院墙外的最高一株古槐树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隐于暗处,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顾昭珩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温热的古朴护心镜。
就在母灯闪动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镜面,竟也同步映照出了那转瞬即逝的光芒。
光芒过后,光滑的镜面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行如血泪般蜿蜒的字迹:
母灯不灭,子债母偿——你护得住她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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