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骨的寒意陡然加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座北岭书院连同周遭山脉一把攥住,要生生捏成冰坨!
苏晚棠正欲踏出暗道的脚步,被这股诡异的寒气硬生生钉在原地。
这不是普通的降温,而是一种生命力被抽离的死寂,连她腕间灼痛的海棠护魂纹,都在这股寒意下瑟缩了一下。
“不好!”她低呼一声,猛地抬头。
殿外,本该是华灯映照的庭院,此刻却被漫天席卷而来的暴雪瞬间吞噬。
那雪下得又急又大,不是轻盈的鹅毛,而是裹挟着冰碴的利刃,劈头盖脸地砸下,几乎是在一瞬间,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一片苍茫的白。
远处的钟楼更鼓声被风雪撕扯得支离破碎,承启堂内升起的靛蓝鬼火,在狂风倒灌中疯狂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打乱了一切!
“撤!”顾昭珩低沉果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一把抓住苏晚棠的手腕,不容置疑地将她带离暗道口,“阵法被这股外力干扰,墨无痕的计划也被迫中止了。但这场雪来得太诡异,此地不宜久留!”
苏晚棠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过来。
这股力量与墨无痕的魂控术并非同源,更像是某种更高阶、更霸道的存在,意外地搅了局。
“走!”她不再犹豫。
两人借着风雪掩护,迅速与外围接应的王府护卫汇合。
然而,下山的路,已然被半人高的积雪彻底封死。
马车在陡峭的山道上挣扎前行,车轮打滑,最终在一声刺耳的断裂声中,整个车厢轰然倾覆,朝着悬崖一侧滑去!
“小心!”顾昭珩反应快到极致,在车厢翻滚的瞬间,一脚踹开车门,抱着苏晚棠滚入雪地。
两人在厚厚的雪中翻滚了几圈才停下,皆是一身狼狈。
马匹发出痛苦的嘶鸣,半个身子悬在崖边,眼看是活不成了。
“王爷,苏姑娘,你们没事吧!”护卫们连滚带爬地围拢过来。
“无妨。”顾昭珩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被风雪笼罩的险峻山道。
这里是北岭书院通往山下驿站的必经古道,地势险要,此刻更是危机四伏。
苏晚棠咳出几口冷气,正要说话,一阵若有似无的、令人心头发酸的哭声,竟穿透了呼啸的风雪,飘入众人耳中。
那哭声凄婉绝望,在空旷死寂的雪夜里,像是冤魂的泣诉,让几个训练有素的护卫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什么人在哭?”一个护卫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古道拐角,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跪在雪地里,正对着悬崖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风雪太大,看不真切。
顾昭珩将苏晚棠护在身后,做了个手势,一行人踩着没过膝盖的深雪,小心翼翼地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女子的形象也逐渐清晰。
她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色素裙,在这般酷寒中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裙摆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最诡异的是,她发髻间,簪着一支已经断裂的玉笔。
“别过去。”苏晚棠忽然拉住了顾昭珩的衣袖,她的脸色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凝重。
几乎是同时,那女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的脸,双眼红肿,泪水滑落的瞬间便在脸颊上凝结成冰。
她看到众人,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而后用一种破碎沙哑的声音哽咽道:“我……我是永宁三年恩科的女状元,苏婉儿……我含冤而死,圣上赐我的状元玉笔被折,我的头颅……至今未归……”
苏婉儿!
苏?!
苏晚棠心头像是被重锤猛地一击!
这个姓氏,这个“女状元”的身份,还有那支断裂的玉笔……这些零碎的词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记得清清楚楚,多年前,就在卦门被灭门的前夜,母亲焚毁族谱时曾抱着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若有一日,你听到一个姓苏的女状元,替她……寻回头颅……”
当时她年幼,只当是母亲在巨大压力下的胡言乱语。
此刻想来,每一个字都对上了!
她不动声色,右手藏于袖中,指尖飞快地捻起三枚铜钱,心中默念卜诀。
然而,铜钱还未落下,一股强烈的反噬之力竟顺着她的指尖传来!
袖中的三枚铜钱骤然翻转,呈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卦象——双生逆位!
与此同时,她左肩的海棠护魂纹猛地一阵灼烫,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与某种同源的力量产生共鸣!
有古怪!
苏晚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却换上一副同情又悲悯的神情,缓步上前:“这位姐姐,你说你叫苏婉儿?这冰天雪地的,快起来说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伸手去扶对方的手腕。
指尖触及之处,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传来,那感觉不像是活人的肌肤,更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更重要的是,没有脉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女子脚下的雪地。
那脚印,时而深陷,时而浅淡,甚至有几处完全是空白的,仿佛她是凭空飘在那里!
哭声依旧凄厉,可苏晚棠的听觉被护魂纹催发到极致,竟在那哭声的间隙,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极规律的诵经回音。
那经文古奥晦涩,正是她在卦门禁书中见过的《魂控秘录》里,用以炼制“执念傀儡”的法门!
“这不是鬼。”她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秘法传音给顾昭珩,“这是被人用邪术炼化过的‘记忆投影’,一个只剩下执念的傀儡!”
顾昭珩冰冷的眸子倏地一敛,握着玄铁剑柄的手指微微用力,剑未出鞘,一股无形的剑气已经悄然散开,封死了周围风雪中的每一个偷袭死角。
他沉声回应:“目的为何?”
“不知道,试她一试。”
苏晚棠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疑与质问:“你说你是苏家女儿?我恰好也听说过一些苏家的旧事。那你可知卦门旁支‘承灯苏氏’的‘承灯三誓’,第一条是什么?”
此言一出,那“苏婉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竟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死死地盯着苏晚棠。
她像是被触动了某个深藏的烙印,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机械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守天机……不泄,护文脉……不断,殉灯火……长明……”
话音未落,她周身的风雪猛然倒卷,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雪花与冰晶在漩涡中飞速凝结,竟化作了一面高达丈许、晶莹剔透的古镜——记忆轮回镜!
镜面之上光影流转,一个模糊的景象一闪而过:一片熊熊火海之中,一名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披头散发,死死抱着一卷书册,对着镜外的方向凄厉高喊:“婉儿!快走!带着东西走!”
那声音、那身形……是娘!是娘年轻时的模样!
苏晚棠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这不只是幻术,这是被强行剥离、封印在此处的真实记忆残片!
“苏晚棠!”顾昭珩察觉到她气息不稳,厉喝一声。
危急关头,苏晚棠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鲜血涌上,她不退反进,以指尖蘸血,闪电般点在自己眉心!
“双魂为引,破妄通幽!”
轰——!
随着她一声低喝,左肩的海棠护魂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与眉心的精血遥相呼应!
刹那间,苏晚棠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识海瞬间分裂为二!
一魂,牢牢钉在现实的冰天雪地里,感受着顾昭珩紧握着她手臂的温度;另一魂,则化作一道虚影,身不由己地被那记忆轮回镜吸了进去!
她“看”见了。
火光冲天的卦门祖祠里,年轻的母亲将一枚古朴的铜钥匙塞给同样年轻的师姐苏婉儿,泣声道:“这是‘文心鼎符’,关系到卦门最后的传承!我身怀六甲,不能赴死,师姐,求你替我引开他们!”
苏婉儿接过钥匙,惨然一笑,毅然换上了师妹的衣袍,将那枚铜钥小心翼翼地藏入了一方砚台的底部夹层。
她最后回望一眼,低语道:“若后人寻来,请告诉她……卦门之誓,未尽之责,我替你还了。”
说罢,她引火自焚,制造了卦门嫡女自尽的假象,而真正的苏母,则在那夜逃出生天。
“原来……是这样……”
现实世界中,苏晚棠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不知何时,竟凭空浮现出了一道全新的、淡金色的卦纹——那卦纹的形状,正是一支断裂的笔,缠绕着一枚钥匙!
就在此时,那面记忆轮回镜仿佛因泄露天机而震怒,镜面猛然扩张,化作一张巨大的冰晶之网,朝着苏晚棠当头罩下,要将她的神魂彻底吞噬!
“放肆!”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的爆喝响起!
顾昭珩纵身而起,挡在苏晚棠身前。
他手中的玄铁重剑终于出鞘,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
剑身灌注了他十成的内力,不带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纯粹、最霸道的一剑,狠狠劈向镜心!
与此同时,他左手快速结印,一枚闪烁着皇家紫气的“破妄符”在他掌心燃烧成灰。
“破!”
玄铁剑与符阵之力合二为一,狠狠撞在冰镜之上。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记忆轮回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炸裂!
漫天冰晶碎片化作星星点点的飞雪,消散于风中。
苏婉儿的身影在镜碎的瞬间变得透明,她深深地看了苏晚棠一眼,那眼神不再空洞,带着一丝解脱和欣慰。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苏晚棠读懂了那两个字——
找砚台。
随着幻境崩裂,风雪似乎也小了些。
就在此时,一个裹得像粽子般的身影从远处雪坡上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声音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鬼……鬼啊!女状元又出来哭了!”
来人正是过往商队的遗孀赵四娘,她一抬头看见苏晚棠等人,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我……我当年亲眼看见……她被几个黑衣人拖进前面那个破庙里……他们抢走了一个盒子,那方砚台……就在盒子里,被他们带走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赶到,是山道守夜人刘五。
他冻得嘴唇发紫,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已冻得僵硬的布条,递给苏晚棠:“姑娘……这是……这是那晚我在庙门口捡到的……上面有血……”
苏晚棠接过布条,只见上面用金线绣着半枚精致的徽记,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苏”字。
她攥紧掌心那道滚烫的新卦纹,目光穿透风雪,望向赵四娘所指的、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黑暗轮廓的废弃山神庙。
娘,你留下的谜题,我开始懂了。
而答案,就在那座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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