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葆拒绝了“铁帽子王”与尚公主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朝堂。尽管表面上,康熙以“韦爱卿谦冲自牧,实为臣工楷模”为由将此事轻轻揭过,但所有嗅觉灵敏的官员都从中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道横亘在君臣之间、曾被功绩与情谊勉强掩盖的裂痕,自此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拓宽。
乾清宫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康熙依旧会召见韦小葆商议国事,尤其是台湾归附后的善后事宜,但言语间的温度已降至冰点。以往那种带着几分随意甚至玩笑的君臣对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公事公办。康熙不再称呼他“小葆”,而是客套疏离的“韦卿”或“韦爵爷”。他的目光掠过韦小葆时,不再有欣赏与信任,只剩下帝王的审视与计算。
一次,韦小葆汇报完在台湾设立技术分局、推广新式农法的计划后,康熙沉默片刻,淡淡道:“韦卿所虑周详。然台湾新附,人心未定,如此大刀阔斧推行新法,是否操之过急?莫若先以稳定为上。”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康熙开始质疑甚至否定韦小葆的改革方案,尽管这些方案在大陆已初见成效。他不再是无条件支持韦小葆探索未知的君主,而是变成了一个谨慎的、首要考虑权力稳固的统治者。
韦小葆心中了然,他并未争辩,只是躬身道:“皇上圣虑极是,是臣思虑不周。那便依皇上之意,暂缓推行,以安抚民心为主。”
他退出的步伐沉稳,心中却是一片冷然。他知道,康熙已经不再关心这些“奇技淫巧”能否真正利国利民,他只关心这些技术以及掌握技术的韦小葆,是否会成为威胁他皇权的变量。那道裂痕,已经深得无法用任何功绩或言辞来弥补。
回到府中,韦小葆将朝堂上的变化告知了家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皇兄他……他终究是不信我们了。”建宁喃喃道,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带着一丝茫然与受伤。她虽任性,却也明白这“不信”背后意味着什么。
苏荃轻轻握住韦小葆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坚定:“意料之中。自相公拒绝那‘铁帽子王’起,便已无转圜余地。康熙陛下需要的是绝对忠诚、能被纳入体系的能臣,而非一个拥有独立意志、可能超越皇权的‘合作者’。”
沐剑屏和曾柔整理的数据也印证了这一点。她们发现,近期与韦小葆和技术总局相关的奏章,在通政司被滞留、转发的速度明显变慢,一些原本持支持态度的官员也突然变得沉默或言辞闪烁。
“根据数据模型推演,外部环境恶化的概率已超过八成。”曾柔轻声汇报,语气沉重。
方怡从外面带回的消息更为直接:“江湖上已有风声,有人出重金悬赏相公项上人头,来历不明,但能调动如此资源的,恐怕……”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双儿默默地为每个人续上热茶,她的动作依旧轻柔,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她管理的府内体系,已经按照韦小葆之前的指示,开始以“储备过冬物资”为名,悄悄地、分批地将一些不那么显眼但至关重要的资料、仪器和贵重物品转移出府。
韦小葆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夫人们,她们眼中有关切,有忧虑,但唯独没有恐惧和退缩。这让他冰冷的心重新注入了一丝暖流。
“裂缝既然已经无法弥补,我们便不能再寄望于弥合。”韦小葆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是来自四面八明的暗箭与狂风暴雨。苏荃姐姐,我们的‘应急预案’,尤其是撤离路线和备用基地的确认,必须加速。”
“方怡,府内防卫等级提到最高,启用所有预警装置。对外联络渠道,启用备用方案,确保隐秘。”
“剑屏,曾柔,停止接收技术总局的常规数据流,只保留最高级别的密报通道。将所有核心研究资料,进行加密和备份。”
“建宁,暂停一切对外……‘经费申请’活动,保持低调。”
“双儿,内部转移计划,再加快三成进度。”
他一条条指令清晰地下达,如同在部署一场战役。夫人们纷纷领命,神色肃然。
阿珂坐在稍远的位置,安静地听着,忽然轻声问:“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
韦小葆看向她,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是。这里,即将不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要去一个更广阔,也更自由的地方。”
阿珂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但放在膝上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曾经的信任与默契,如同摔碎的琉璃盏,再也无法复原。韦小葆与康熙,这对曾经亦君亦友的搭档,终于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一方代表着旧秩序的巅峰与束缚,一方承载着新文明的种子与渴望。裂痕既已难补,分道扬镳便成了唯一的选择。韦小葆知道,他必须抢在康熙的雷霆手段降临之前,带领着他的家人和理想,冲出这座即将成为囚笼的辉煌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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