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心殿的金纹在头顶流淌,像被揉碎的星河。
苏寒跪在青石板上,怀里的姬九黎体温正逐渐凉下去,她唇角的血珠还挂着,却不再往下坠——就像时间被人按了暂停键,只余下他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我是初代鸿蒙守护者的意志残影。素白长袍的女子开口时,苏寒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记得方才命核碎裂前,那道在识海深处低语的声音,此刻正裹着温软的尾音,像极了三百年前他在杂役房值夜时,窗外竹露滴落的轻响。
姬九黎的手指突然攥紧他的衣袖。
她原本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距,盯着那女子发间的青莲:你...在我九窍里藏了三百年。
是镇。女子抬手,指尖掠过姬九黎眉心的淡金印记,从你出生时,这朵青莲就种在你心窍最深处。
为的是等这一天——等你的命核碎成星屑,等他的圣体不再暴走。她转向苏寒,紫琉璃般的眼瞳里浮起一层雾,你们的共生枷锁,从来不是天道的惩罚。
苏寒喉结动了动,想问那是什么,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能感觉到掌心还残留着姬九黎心口的温度,而她的指甲正掐进他手背——这是她疼到极致时的习惯,三百年前他被雷劫劈得浑身焦黑,她抱着他哭的时候,也是这样死死攥着他。
是系统为维持平衡设的双子命纹女子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苏寒识海里,鸿蒙系统要重启,需要彻底抹除上纪元的因果;天命玉牒要稳固,需要秩序的锚点。
你们一个是创世圣体,一个是灭世心窍,就像秤杆的两头。她伸手,虚虚按在苏寒左手的荒古命纹上,又按向姬九黎心口的九窍光纹,所以系统给你们上了枷锁——痛觉共享,记忆镜像,连命数都绑在一起。
那为什么是我们?姬九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她胸口的淡金印记明灭得更快了,三百年前我替他挡雷劫,是因为枷锁;三个月前我被天道反噬,也是因为枷锁。
难道从一开始——
因为你们是唯一能打破轮回的可能。女子截断她的话,素白广袖拂过满地命核残渣,那些碎片突然化作银蝶,绕着三人飞舞,永劫轮回碑上的数字,你们见过吗?
十万八千次。她抬手指向穹顶裂开的金光,每一次鸿蒙重启,都是系统在试错。
直到第十万八千次,终于让创世与灭世在同一纪元降生。
苏寒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前几日在荒古禁区见到的残碑,碑上十有八万的字样下,新浮现的数字是十万八千零一。
原来那不是计数,是倒计时——第十万八千次轮回,是最后一次。
要终结重启,只有一个办法。女子的身影开始透明,像晨雾里的青莲,将创世圣体与灭世心窍融合。她看向姬九黎,眼底泛起温柔的光,你的九窍本有残缺,是我用三百年时间,借你每一次突破时的命力补全。
现在...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混沌虚无的光从命宫涌出,我把最后的命纹给你。
不要!苏寒突然暴喝,抱着姬九黎往后退了两步。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能闻到她发间那缕熟悉的寒铁香正变得稀薄,你要消散?
阿黎的命核刚碎,她承受不住——
她承受得住。女子笑了,指尖轻点苏寒眉心,荒古命纹突然泛起灼热的光,因为你的圣体在共鸣。
剧痛从眉心炸开,苏寒眼前闪过无数碎片:三百年前杂役房的月光,姬九黎塞给他的养元丹;三个月前源心殿的雷劫,她替他挡下的第九道天罚;还有方才,她咬破舌尖时,血珠落在他眉心的温度。
这些记忆像活过来的游鱼,顺着命纹钻进姬九黎体内——与此同时,他看见姬九黎的九窍光纹重新亮起,比任何时候都璀璨。
阿黎?他声音发颤,低头去看怀中人的眼睛。
姬九黎原本苍白的脸泛起血色,她望着他,眼底有星光在涨潮:我能感觉到...九窍满了。她抬手抚过他左腕的破劫剑胚,剑胚突然发出清鸣,剑胚在抖。
话音未落,破劫剑胚地飞起,悬浮在两人中间。
剑身原本暗红的噬主血字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血管。
苏寒记得系统提示过的兵解直播功能,此刻剑身边缘果然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无数光点从虚空中涌来——是观众的打赏。
历代剑主残念,归位。
苍老的声音从剑胚中传出。
苏寒瞳孔骤缩——那是他前世作为弑天剑尊时,剑胚认主的第一声。
下一刻,十数道身影从剑中走出:有持剑自刎的白发老者,有穿甲持剑的少年将军,有断臂仍握剑的红衣女子...他们的面容各不相同,却都带着同一种孤勇的笑。
第十万八千次。最前面的老者开口,他的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小友,该结束了。
所有剑主同时抬手,指尖按在破劫剑胚上。
剑胚瞬间暴涨十丈,原本的青黑剑身化作纯粹的金,剑柄处浮现出三个血字:弑天剑。
苏寒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命纹涌进身体,姬九黎的手与他交握,九窍之力与圣体之力在掌心翻涌,像两条纠缠的龙。
源心殿的穹顶裂开得更大了,金光如瀑,照在弑天剑上,剑身突然浮现一行小字:第十万八千次。
该我们了。姬九黎轻声说。
她的九窍光纹与苏寒的荒古命纹同时亮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金色光茧。
苏寒能感觉到,光茧里有某种古老的力量在苏醒,像沉睡了十万八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源心殿外,被遗忘的虚空里,永劫轮回残碑上的数字停在了十万八千零一。
碑底的裂缝中,渗出一缕漆黑的雾,缓缓朝着源心殿的方向飘去。
弑天剑的剑柄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发烫,苏寒能清晰感觉到姬九黎指尖的温度透过命纹传来——那不是凉的,而是带着春日融雪般的暖,像三百年前她塞给他的养元丹,带着体温的余温。
源说的最后一步。姬九黎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却笑得比源心殿穹顶的金纹更亮,刺进去。她的九窍光纹与他的荒古命纹在交叠处泛起涟漪,像两汪春水撞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命核残片的位置——在光茧正中央。
苏寒喉结动了动,左手握剑的指节因用力泛白。
剑身倒映着两人交缠的影子,他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也看见姬九黎眼中跳动的星火。
那星火不是恐惧,是他在雷劫里见过的、在斩落魔神时见过的、在每一次她替他挡下致命攻击时见过的——是名为的光。
阿黎,疼就咬我。他低笑一声,拇指擦过她唇角的血渍,痛觉共享,这次换我替你受。
姬九黎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心口:她的九窍之力顺着交握的手涌进他体内,与圣体之力拧成一股热流,现在我们的命纹是一体的,痛觉...早就分不出来了。
弑天剑的剑尖触到光茧中心的刹那,整个源心殿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苏寒眼前的金纹突然开始坍缩,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姬九黎的九窍光纹却亮得刺眼,在两人身周织成一张金色大网,将崩解的能量全部兜住。
系统崩解开始。姬九黎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空响,像是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命符在消散...天道规则...松动了。
苏寒的识海突然翻涌。
他看见自己的左手——不是现在这双沾着血的手,而是十万八千次轮回里的无数双手:有被铁链贯穿的,有握着断剑的,有在雪地里挖草药的;他看见姬九黎的脸——有时是穿宫装的天女,有时是裹着粗布裙的杂役,有时是倒在他怀里的血人,每一张脸都在说同一句话:我来找你了。
记忆天平...重置了。姬九黎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原来每一世,我都在找你。
在杂役房的月光下,在雷劫里,在魔神的血海里...原来不是巧合。她仰起头,眼底倒映着他所有轮回的影子,原来我们早就选好了,选在第十万八千次,一起打破这个循环。
苏寒的视线模糊了。
他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他蹲在杂役房外啃冷馒头,有个穿月白裙的姑娘踮脚往他怀里塞养元丹,说小傻子,别冻坏了;想起三个月前的雷劫,她站在他身前,衣袂被雷光撕成碎片,却回头对他笑:这次换我挡;想起方才她命核碎裂前,最后一句话是别怕,我在。
原来每一世的第一次相遇,都是我们约好的重逢。他哑着嗓子笑,眼泪混着姬九黎的眼泪,滴在弑天剑上,阿黎,你看——他抬手指向光茧外,那些崩解的命符正化作星尘,飘向天地各个角落,被系统抹掉的记忆,都回来了。
源心殿外,九州的修士突然捂住额头。
苍梧山的老修士颤抖着指向天空:我记起来了!
三百年前那道雷劫,不是天灾,是...是有人在替谁挡灾!沧澜宗的杂役房里,扫地的小弟子突然跪在地上痛哭:原来当年那个总被欺负的苏师兄,是...是荒古圣体啊!太初圣庭的典籍阁里,泛黄的古卷自动翻页,露出被抹去的真相:灭世心窍非灾星,乃创世圣体之锁。
结束了?姬九黎轻声问,指尖抚过苏寒左腕的破劫剑胚——此刻剑胚已褪去弑天剑的锋芒,重新化作青黑小剑,安静地贴着他的皮肤。
苏寒望着光茧外彻底坍缩的金纹,望着虚空中飘洒的星尘,摇了摇头:不,是开始。
天地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所有声音、所有光、所有温度都揉碎在虚无里。
苏寒能感觉到姬九黎的心跳,一下,两下,像鼓点敲在他心口;能闻到她发间那缕寒铁香,在虚无里格外清晰;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轻,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阿黎,你听。
第一声啼哭像春冰初裂,从星空深处传来。
第二声啼哭像幼芽破土,在两人交握的掌心绽开。
虚空中浮现出一道新的命纹,流转着混沌与秩序交融的光。
那纹路既不像荒古圣体的粗犷,也不像灭世心窍的诡谲,更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纪元。姬九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成功了。
苏寒刚要开口,腕间的破劫剑胚突然轻轻一颤。
他低头望去,剑身原本褪去的血字正缓缓浮现——不是之前的,不是,而是一行新的小字,墨迹未干,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下一轮回,即将开启。
姬九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黑雾突然翻涌,像有什么东西在剑胚里挣扎着要出来。
她抬头看向苏寒,眼底的星光里多了一丝锐芒:看来...我们的故事,还没讲完。
源心殿外,永劫轮回碑上的数字开始闪烁。
原本停在十万八千零一的刻痕突然裂开,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
而那缕从碑底渗出的黑雾,此刻正裹着破劫剑胚的震颤,缓缓融入新纪元的命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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