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呼的人群，一遍遍在心中默念李平那番话，目光灼热。
这一刻，他们坚信，他们追随，他们崇拜，他们像发了疯般声嘶力竭。
他们笃定眼前之人，会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天下舍我其谁！”
李平站在人群前方，豪气冲天，他回头看向狗儿娘。
那是一个容貌并不出众，皮肤褶皱的女人，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彰显着为母则刚的人性光辉。
李平尊敬问候：“你好，你儿子很棒，你是一位好母亲。”
那女人慌乱，一时间不知所措。
李平笑了笑，弯腰轻轻摸狗儿脑袋，庄重道：“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狗儿舔舐手指上的残留糖渣，抬头望着李平，满眼坚定：“我行的。”
“很好！”李平取下腰间配刀，单手平放：“这是我的刀，它陪伴我一路北上，现在我将这份荣耀送给你，你要用这把刀，保护好你阿娘，不让你阿娘受欺负，能不能做到？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回答我。”
狗儿抱着比自己还高的配刀，双手紧紧抓住刀鞘，稚嫩的腰板挺直，眼神前所未有般坚定。
这是男人和男人的诚若。
他掷地有声：“我会的！”
李平会心一笑，随后大手轻轻一拍狗儿肩膀：“守护好这份荣耀。”
说完，他转身离开。
狗儿抱着佩刀，懵懂无知的眼里，倒映着李平高大魁梧的身影。
一颗荣耀的种子，就这般悄无声息埋入狗儿心中，等待着它生根发芽。
……
辽阳城。
古朴厚重，和历史上记录的别无二致，一座辽阳城，半部东北史。
一眼看去，城墙上有着凹痕、刀痕、缝隙里干枯的血液依旧可见，城头架着红夷大炮，炮口对外。
作为大清军事重镇。
这里的防御远超义州、广宁、海州，兵力部署上，更是数倍之多，并且地理位置优越，易守难攻。
可以说：固若金汤。
“陛下，海州卫、鞍山已经失守，李平切断了辽阳跟耀州方向的联系，臣斗胆进言，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退回盛京。”
范文程的话很直接，没有一丝委婉，但所言却是出于多方面考量。
之所以敢如此。
是因为他知道，皇太极是位能听忠言的君主，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独夫。
当然，常伴君王左右，范文程心中自有一杆天平。
站在城楼下，目视远方的皇太极，却是颇为无奈的轻轻摇头：“辽阳不能丢，朕不能退，如果朕再退，朝局将不稳，社稷将有颠覆之危。”
范文程微微蹙眉。
虽然事实尽管如此，可君主置身于危局之中，对江山社稷而言，这是愚蠢的，也是危险的。
暗自深深一叹。
油尽灯枯的大明出了位李平，蛮夷之地出了位皇太极，两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同处一个时代。
可悲，可叹！
难道又是太祖和陈友谅吗？
可谁是陈友谅？谁又是朱元璋？什么地方又是鄱阳湖？
范文程心事重重，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和迷茫。
他恐惧死亡，恐惧被李平千刀万剐，恐惧被后世史书钉在耻辱柱上，受那万世百姓的唾骂。
皇太极瞟了一眼陷入沉默的范文程，轻轻一笑，似乎看破人心般直视其内心，淡淡说道：“放心，大清不会输，只要朕在，大清就在。”
“臣知罪。”
范文程立刻微微弯腰，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作为臣子，他又岂会傻到听不出此话言中之意？
皇太极轻轻抬手：“人之常情。”
就在这时。
尚可喜狼狈不堪跟着士兵走上城墙，他盔甲上血污随处可见，手臂包扎着，头发蓬松油腻，嘴唇开裂。
“陛下，智顺王尚可喜求见。”
那士兵上前禀报，尚可喜站在远处，满脸焦急的等待，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焦躁不安，似乎在恐惧什么。
皇太极先是看了一眼那通报士兵，接着看向远处的尚可喜，面无表情：
“过来吧！”
尚可喜浑身一颤，弯腰快步来到皇太极面前，没有一丝迟疑，扑通一下跪在城楼台阶下，低垂着脑袋。
“陛下，臣没能守住海城，臣，罪该万死。”
哐当一声。
尚可喜脑袋砸在青石砖上，额头磕破，鲜血直冒，没一会儿功夫，额头下那一块青石砖被鲜血染红。
皇太极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嗯？
尚可喜此刻心中一凛。
难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不行！
不能就这样死去！
怎么办？
焦急万分之际，他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装晕。
虽然这个法子不算高明，但先混过当下再说。
当即，他一下子瘫软，一动不动。
刚刚通报那士兵立刻上前，试了试他脉搏，然后看向皇太极，禀报道：“陛下，他晕死过去了。”
皇太极轻轻点头：“抬下去，找人给他治疗，醒了就抬过来见朕。”
“是！”
那士兵立刻叫来两人，将尚可喜抬走。
“陛下，尚可喜半日丢城……”
范文程欲言又止。
皇太极笑了笑：“是不是想说尚可喜有鬼？”
“陛下明鉴！”
“哈哈，你啊！小看了朕，朕怎会不知海城的事，这事不能怪尚可喜，是他亲兵队长刘耀祖开的城门，但不是尚可喜授意，不过，朕希望，你保密。”
“臣，定然不会透露半个字。”
然而。
范文程却是暗自一惊。
皇太极的话语，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一切，皇太极一清二楚，但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私底下没有玩花样。
不然自己在皇太极面前，与跳梁小丑何异？
见敲打目的达到，皇太极又给一颗枣。
“范先生，汉人方面可得你多劳心，朕可还需先生鼎力相助。”
果然。
此言一出。
范文程立刻感激涕零，露出愿意赴汤蹈火的模样。
皇太极继续道：“派人去联系硕托，就说朕不计前嫌，只要他悬崖勒马，朕愿意对他委以重任，甚至封王。”
“领命！”
看着范文程离去的背影，皇太极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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