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竹堂密室烛火摇曳。
林诗音盘坐于铜盆前,指尖捻着三根细长银针,轻轻刺入玉珠四周。
安神香燃至第三支,袅袅青烟在空中凝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符纹,忽地一颤,整间密室温度骤降。
“不对……”她低语,眉心微蹙,“这不是记忆回响,是‘意识锚点’。”
铜盆中的玉珠泛起幽光,水面般的波动缓缓扩散,映出扭曲的波纹——那不是自然律动,而是被某种古老音律强行编织出的频率,像一根无形丝线,悄然缠绕向遥远时空的某个人。
李云飞站在一旁,眼神沉得发冷。
他盯着那波纹,耳边忽然响起一段尘封已久的低语——那是苏青竹在他初入系统时,临封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音起则魂动,笛裂即门开。”
他心头猛地一震。
这玉珠,是诱饵,也是钥匙。
有人正用音律为引,在梦境中布阵,等的,就是能听见这声音的人——而小飞,已经踏入其中。
“他们想让他听见什么?”林诗音收针,语气凝重,“这种波动会侵蚀神识,久陷其中,人会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最终成为他人意志的容器。”
李云飞冷笑:“玄空残魂没死透,借音律寄生,靠的是宿主心志崩溃。可小飞不一样……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浪子郎中,嘴上说着不信命,却比谁都倔。”
话音未落,外头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苏媚推门而入,白衣染霜,指尖尚有血痕。
她将一枚泛着暗红光泽的药牌按在桌案上,正是天魔教秘传的“媚”字令。
“我进过他的梦了。”她喘息未定,眸光却烈如火,“他在皇城废墟里跪着,头顶悬着半张青铜面具,耳边全是冷笑——‘你师父……也曾跪在这里。’”
李云飞瞳孔骤缩。
师父?谁是师父?苏青竹早已封印,不可能现身梦中。除非……
“那是幻象,是挑衅。”苏媚咬牙,“但我用情蛊强行共鸣,撕开一道口子,把他拉回来了。可这种干预只能撑一时,下次,他们可能会直接种下‘蝶影烙印’,到时候,他就不是我们认识的小飞了。”
空气凝滞。
墨音就在这时从青竹笛裂缝中走出,身形虚实交替,通体泛着青蓝微光,仿佛由古琴余音凝聚而成。
他伸手抚过笛身那道新裂的痕迹,指尖轻颤。
“天音双刃,上古医武双修者斩魂所铸。”他的声音如远山回响,“本为净化邪念而生,后碎裂三分,一归冥河,一堕魔渊,最后一缕残能附于青竹笛中。如今,残刃与笛共鸣,可炼为‘青音双纹’,逆转音脉陷阱。”
众人目光齐聚。
“但需三人情念为引,一人断骨为祭。”墨音缓缓抬眼,看向李云飞,“且必须是宿主血脉亲信,以血润笛,以痛启门。”
寂静。
林诗音握紧了银针,苏媚
李云飞却笑了。
他抬起手,一把抽出腰间青竹笛,没有丝毫犹豫,猛然砸向石柱!
“砰——!”
脆响炸裂,笛身裂纹骤然蔓延,与此同时,左臂“咔”地一声折断,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笛面刹那,竟被那裂纹如饥似渴地吞噬。
整支竹笛开始震颤,发出低沉嗡鸣,像是千万人在哭,又像是万剑齐鸣。
然后,在众人屏息注视下,那裂痕之中,缓缓浮现出两道螺旋交错的纹路——一青一银,如藤缠竹,似魂共生。
“青音双纹……成了。”墨音轻叹,抬手接住坠落的竹笛,将其稳稳置于铜盆之上。
两股气息交融,玉珠猛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波纹瞬间逆转,灰雾般的影像一闪而过:一座荒山药庐,月下孤影,臂上蝶纹蔓延如火。
李云飞忍痛站直,右手撑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却仍勾唇一笑:“小飞,等着。这一回,换我们闯进你的梦里。”
苏媚单膝跪地,扶住他断臂,声音发颤:“你疯了吗?断骨之痛足以让人走火入魔!”
“我早就是魔。”他喘息着,眼神却亮得吓人,“混混出身,靠拳头和运气活到现在。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打。你们都在,我就输不了。”
林诗音默默取出金针,准备施术固定断骨。
她没说话,但眼底有一丝动容。
就在这时,墨音忽然抬头,望向密室外的夜空。
“北方……有风动。”
李云飞眯起眼,感受着体内那一丝奇异的共鸣——青音双纹已成,他能隐约感知到小飞的存在,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们在加速。”他低声说,“不给我们太多时间。”
窗外,月色惨白,青竹旗杆上的蝶形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分。
而在青竹堂后山深处,一座尘封多年的废弃药窖,悄然传来一丝极淡的香气——若有若无,似兰非兰,似麝非麝。
下一刻,一片枯叶飘落井口,瞬间化为飞灰。
夜风穿堂,青竹堂密室烛火摇曳如魂。
慕容雪指尖划过光幕,瞳孔骤缩。
全息投影中,三批标注“龙涎香·特级”的药材流向图在她眼前层层展开,红线如蛇蜿蜒,穿越大半个江湖,跨过七省暗线,最终——竟全部指向青竹堂后山那口早已封死的废弃药窖。
她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发白:“不可能……那地方连老鼠都活不过三天,怎么会有人把珍贵龙涎香送进去?而且是三次,每次间隔恰好九十九日……这不是交易,是祭献。”
林诗音抬眸,银针尚在指间轻颤:“龙涎香本为安神定魄之用,但若与腐尸地气、阴脉寒泉相融,反而会化作‘梦引香’——专勾人心最深处的执念,形成‘心魇回廊’。小飞最近每夜入梦即陷,恐怕……就是由此而起。”
苏媚冷笑一声,指尖抹过唇角尚未干涸的血痕:“他们早就在等我们回来。知道小飞是你亲手带出来的郎中,知道你会用青竹笛寻人,所以布下这局——以香为饵,以梦为网,就等着我们一个个钻进去。”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无声掠至窗前。
墨音立于月下,双目无波,手中捧着那支新生的青音双纹笛。
笛身裂痕犹在,却已不再是残破,而是被青银二色螺旋缠绕,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李云飞倚柱而立,左臂裹着浸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仍挂着那抹惯有的痞笑。
他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容雪身上:“调出‘雪’字药牌,我要把那个破药窖,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
慕容雪一怔:“你要反向布阵?可那下面是阴脉断龙眼,强行激活阵法,稍有差池就会引来‘地噬之气’,连魂都留不住!”
“正合我意。”李云飞咧嘴一笑,眼中寒芒乍现,“既然他们想靠梦境吞人,那我们就设个‘梦噬阵’——以寒霜锁脉为壳,以青音双纹为引,等他们神识入梦那一刻,反向抽取,让他们尝尝被自己种下的魇咒啃空灵魂的滋味。”
他抬起右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墨音手中的笛上。
刹那间,笛身嗡鸣,青银双纹猛然亮起,宛如活物般游走一圈,随即射出一道细不可察的光丝,直穿地底。
“阵眼已落。”墨音低语,“寒霜锁脉,启。”
地面微震,后山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
紧接着,一股刺骨寒意自地底蔓延而出,草木凝霜,井口边缘浮现出冰晶般的符文,层层环绕,将那口药窖彻底封锁。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小飞再度闭目入梦。
皇城废墟之上,黑袍老者凭空浮现,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他抬起枯手,直指地底深处:“你师父曾跪在此地求饶……那里埋着你的命,也埋着你的罪。”
狂风卷沙,蝶影翻飞。
就在小飞心神动摇之际——
天穹撕裂!
一道青蓝光纹自虚空中降下,如剑破梦,如钟镇魂。
光影交织中,浮现出半支竹笛虚影,正是青音双纹所化。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桀骜的声音穿透层层幻境,轰然炸响:
“记住,你是谁,比你知道什么更重要。”
黑袍老者怒啸一声,身形扭曲溃散,梦境剧烈震荡。
小飞猛然睁眼,冷汗浸透衣衫,肩头蝶纹隐隐发烫,仿佛有火焰在皮下燃烧。
而千里之外,李云飞浑身一震,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溅在胸前绷带上,触目惊心。
墨音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声音低沉如谶语:“第一次共鸣成功……但你的魂也裂了。那一声‘你是谁’,不只是喊给他听的,也是撕开你自己记忆封印的刀。”
李云飞喘息着,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却愈发锋利。
他低头看向手中新生的青音双纹笛,正欲收起——
忽然,指尖一寒。
那笛心深处,竟传来一丝极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意志波动。
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人气,更不像苏青竹那般温润如师如父。
它……醒了。
墨音神色剧变,一把扣住笛身,声音压得极低:“它醒了——不是苏前辈,是当年被斩下的‘天音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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