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的荧光屏在李振东眼前泛着冷白的光，空调外机的轰鸣混着邻座游戏玩家的嘶吼声在耳边炸开。
他紧盯着好友列表，当那个粉色小熊头像突然亮起时，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颤，他迅速敲下一行字：“美娟，是你吗？”光标在对话框里不停跳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勒得人喘不过气。
三分钟后，对话框终于弹出新消息，林美娟发来的文字带着明显的慌乱：“振东，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吧？”
李振东几乎是扑向键盘，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美娟，我看到了你的信息，我现在正在想办法，你不要着急。”他特意在句末加了三个感叹号，仿佛这样就能把安心顺着网线传递过去。
回复来得很快，却让他胸口发紧：“振东，我现在真的担心我爸妈会强迫我离开你，一想起这些我就害怕见不到你了。”
字句间溢出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李振东仿佛看到林美娟蜷缩在书房角落，咬着嘴唇打字的模样。
“美娟，你不用担心，我明白你内心的痛苦，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对话框安静了许久，正当李振东坐立难安时，跳出的新消息让他瞳孔骤缩：“振东，如果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你就带着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不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网吧破旧的雨棚上，像急促的鼓点。
李振东凝视着这句话，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起第一次去林美娟家时，豪华别墅，佣人阿姨端来的热茶，房间内奢华的装修，无不彰显着主人的高贵，而此刻看到林美娟要和自己私奔，这样的女人不能辜负，渐渐地他眼眶发酸。
“美娟，我明白你的心，我非常的爱你，希望给你更多的幸福，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破坏你和父母的关系。”他斟酌着措辞。
“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们现在想关住我，不让我出去，就是想试探我的决心，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私奔。”林美娟发来的文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还附了一个握紧拳头的表情。
李振东深吸一口气，点开早已置顶的陈裕年对话框，看着和陈裕年的聊天记录，他似乎有了决定。
给林美娟回复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的准备，其实，我之前做了这方面的考虑，我有一个朋友在深圳，前段时间给我发消息，希望我去他那一起创业，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深圳作为一个目的地。”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林美娟的回复几乎同时弹出：“真的吗？深圳是个好地方，机会很多，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要不然我们现在就私奔去深圳吧。”
字里行间的雀跃隔着屏幕扑面而来，李振东仿佛看到她眼睛发亮的模样。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他慎重地敲下每一个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太盲目了。我正和我这位朋友联络，先听一听他的计划和建议。所以你也不要着急，先忍一忍，不要和伯父发生大冲突，咱们计划好了再定。”
“行，我听你的，我相信你。现在我更有信心了，不管我爸妈怎么控制我，我都有底气了。”林美娟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句。
“嗯，亲爱的，我就忍一忍，等你的好消息。”
“好的，爱你。”李振东盯着这四个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移开。
窗外的雨幕中，霓虹灯在积水里晕染成斑斓的色块，就像他们即将奔赴的，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未来。
书房的老式电脑发出轻微的嗡鸣，林美娟轻轻关上了电脑，屏幕蓝光在她眼底留下细碎的残影。
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触感，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
她将椅子轻轻推进桌底，起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草稿纸，露出半截用铅笔勾画的“深圳”字样。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扑面而来。
林美玲正趴在飘窗上涂指甲油，粉色瓶身折射出细碎的影子。
听到动静，她猛地回头，栗色马尾甩出一道活泼的弧线：“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小姐吗？”
“怎么的，看你心情变好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林美玲晃了晃涂着珍珠白甲油的手指，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林美娟微红的脸颊。
“没事啊，在家休息不上班，那还不开心么。”林美娟弯腰从床头柜摸出一本杂志，刻意避开妹妹探究的眼神。
书页哗啦啦翻动，她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李振东那句“等我的好消息”在耳畔不断回响。
“不对，刚才还梨花带雨的，现在就雨后见彩虹了，一定有什么好事，跟我说说呗。”林美玲蹦到床边，伸手去抢姐姐手里的杂志，发梢扫过林美娟发烫的耳垂。
“是不是李振东哥哥给你说甜言蜜语啦？”
“没有什么好事，我就是自己宽慰一下自己还不行吗，难道让我愁眉苦脸的啊。”林美娟死死攥住杂志，封面上模特灿烂的笑容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突然想起今早父亲摔门而出时，茶杯在地毯上洇开的褐色污渍，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你就骗人吧，等会爸爸回来了，看你是哭还是笑。”林美玲故意拉长语调，指尖戳了戳姐姐紧绷的肩膀。
窗外突然掠过一群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让林美娟浑身一颤。
“臭丫头，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我把你介绍给张公子。”林美娟抓起床上的毛绒拖鞋，作势要砸过去，却在半空中泄了力。
拖鞋轻飘飘落在妹妹脚边，带起一阵柔软的风。
“你敢，我才不要你的张公子呢，你把李振东给我还可以。”林美玲夸张地捂着心口往后倒，乌黑的长发散成一片绸缎。
“东哥哥又帅又温柔，哪像那个张公子，每次见面都鼻孔朝天……”
“哼，想得美啊。”林美娟笑着又扔过去一只拖鞋，这次精准砸中妹妹的膝盖。
姐妹俩笑闹着滚作一团，林美玲的笑声清脆如银铃，林美娟却在喘息间突然噤声——“小声点，别让妈听到。”
此刻，她们似乎真的忘记了早晨父亲摔门而去时震落的相框，忘记了母亲无声的叹息，也忘记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少女清脆的笑声，在午后的房间里久久回荡，如同阴霾中突然绽放的花朵，带着倔强而鲜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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