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刚在实验室门口停稳,陈默便抬手扶了扶眼镜。晨光从走廊尽头斜照进来,落在他左手缠着纱布的指节上,将纱布边缘映得有些透亮。苏雪静立在他身后,一只手搭着轮椅背,另一只手拎着他那个略显磨损的随身包。
“你真觉得今天能行?”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敷衍的认真。
“再不来,图纸怕是要自己长出腿跑了。”他笑了笑,借力撑着扶手缓缓起身,“再说,手又没废,画两笔总还行。”
苏雪没接话,只是默默将包递过去。他伸手接过时,指尖无意蹭过拉链边缘——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昨晚匆忙藏录音笔时留下的。两人目光短暂交汇,谁都没有说破。
门被推开,实验室恢复供电后的第一缕风迎面拂来,夹杂着金属、焊锡和隐约的焦糊气味。陈默脚步顿了顿,视线扫过工作台、仪器架、角落里那台尚在冒烟的旧示波器。一切看似如常,但他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走到主操作台前,拉开抽屉,将那份深蓝封皮的修改稿塞到最里层,压在一叠废弃的电路图下面。苏雪无声地跟进来,顺手带上门,自然地站到了靠近出口的位置。
不到十分钟,敲门声响起。
“陈同学?您好,我是省报记者李薇。”门外的女声温和,带着一点播音腔特有的圆润,“最近打算做一期高校科技创新的专题,不知能否打扰您几分钟?”
陈默回头瞥了苏雪一眼,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门开后,女人走了进来。米色风衣,黑发低挽,记者证挂在胸前,笑容恰到好处。她伸出手:“久仰了,陈同学。”
陈默没握,只是推了推眼镜:“李记者来得真巧,我们这儿刚恢复供电,还没正式开始工作。”
“没关系,就简单聊聊。”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笔尖轻轻点在纸面上,“听说您最近在研究一种新型防火材料?能耐上千度高温?”
陈默靠在桌沿,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台面边缘的一道焦痕:“算是吧,还在测试阶段。”
“那这种材料……有没有可能应用到军工领域呢?”她问得自然,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他的脸。
陈默轻笑一声:“您这问题跨度有点大。我们搞技术的,先操心怎么不让电路板烧坏,还顾不上坦克防不防火。”
她也笑,眼尾弯起:“也是,怪我太心急了。”稍作停顿,她又像是随口一提,“不过现在国外对这类技术盯得很紧,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国际合作?”
这句话落下时,陈默眼角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他想起苏雪提过的那个细节——右手轻触耳后。
而此时,这个女人说话间,右手正不经意地掠过耳侧,像是整理碎发,又像在确认什么。
几乎同时,一段画面倏地撞进脑海:昏暗街角,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使馆区外围,车窗半降,一只戴白手套的手递出文件袋。接文件的人转过身——正是眼前这张脸,只是那时她穿着深色套装,耳后别着一枚银色发卡。
代号:夜莺。
记忆如电光石火,一闪而逝。
陈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纱布边缘渗出些许药渍,微微发黄。他忽然觉得那点黄色有些刺眼。
“李记者,”他重新抬头,语气仍轻松,“您问得这么专业,我都怀疑您是不是在哪个研究所待过?”
李薇笑容未变:“哪有,就是平时科技简报看多了。”
“也是。”陈默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不过您这记者证编号挺特别——七九年之前的老编码制式,现在早就不用了。”
她笔尖一顿,随即失笑:“这个啊,单位更新系统时漏改了,一直没顾上换。”
“理解,体制内的事,难免有疏漏。”陈默戴上眼镜,目光径直迎上她,“就像有些人,表面是记者,实际上三年前在东南亚替境外组织传过三份军工参数,代号‘夜莺’,后来因为上线叛变才撤回国内——这种事,档案里也不会写。”
空气骤然凝滞。
李薇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又一次无意识地碰了碰耳后。
她猛地合上本子,后退半步:“陈同学,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谁开玩笑了。”陈默语气淡了下来,“你说知道太多不安全,那我现在知道了这么多,是不是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全?”
她脸色彻底变了,抓起包就要转身。
门却没打开。
苏雪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一杯刚泡的茶,热气袅袅。
“李记者这就走?”她声音平静,“外面风大,喝口茶再走吧。”
李薇盯着她,两秒后,忽然冷笑:“你们早就设好局了?”
“不是设局,是等你。”陈默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写下几个字,随即抬高声音,“公安同志,这里有个间谍,请控制现场!”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骤响。
李薇反应极快,一把扯开包带伸手往里掏。苏雪上前半步,茶杯一倾,热水泼洒在地,正好阻住她的去路。
门被撞开。
两名便衣迅速冲入,一人反扣她的手腕,另一人直接从她包里搜出一个黑色小方盒——天线尚未完全展开。
“短波加密传输设备,”其中一人检查后说道,“刚发了一段信号,已被我们截获。”
李薇终于不再掩饰,嘴唇轻颤:“我只是个记者……你们没有证据……”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记者证注册单位去年就已撤销?”陈默走上前,从她风衣内袋抽出一张备用证件,举起来,“而且这上面的名字,和登记簿上的‘李薇’差了一个字。”
她闭上眼,肩线彻底垮塌。
便衣给她戴上手铐时,她忽然扭头看向陈默:“王振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陈默平静地回视,“所以他派你来,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输。”
她被带出去时,脚步踉跄,风衣下摆扫过门槛,拖出一道浅灰痕印。
房间里重归寂静。
苏雪走过来,把那杯剩了一半的茶放在桌上。茶叶在水面轻轻浮动。
“你什么时候确认的?”她问。
“从她开口说‘久仰’开始。”陈默坐回椅中,左手按了按太阳穴,“校方还没上报,她一个省报记者,仰什么?”
“所以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在试探?”
“不全是。”他翻开工作台上的笔记本,指向一页草图,“这片防火材料的结构,我昨晚梦到过。醒来顺手画了下来,没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苏凝视着那张图。线条干净,标注明晰,像是早已在他脑中重复过无数遍。
她忽然轻声说:“你总说自己运气好。”
“是运气好。”他合上本子,嘴角弯了弯,“不然怎么总有人主动送上门?”
苏雪没笑,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转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
阳光泻入,正落在那本深蓝封皮的修改稿上。扉页摊开,一行小字清晰可见:
“你守得住,我也不会输。等我。”
陈默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沉默不语。
远处警车引擎发动,声音渐行渐远。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笔,在新一页纸上落下第一个元件符号。
笔尖稳定,线条精准。
苏雪回头时,看见他左手的食指正无意识地轻敲桌面,节奏分明,像在计算什么频率。
她刚要开口,陈默却忽然停笔,抬头望向门边。
门框边缘,一抹微光倏忽闪过,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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