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就被拖起来开脸梳妆,折腾得人仰马翻。那顶赤金点翠凤冠到底还是扣在了头上,沉得我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正红的嫁衣层层叠叠,绣着振翅的金凤,华贵是华贵,就是行动不便,跟套了个精致的壳子似的。
狗蛋围着我转圈,嘴里啧啧有声:“姐,你这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对着模糊的铜镜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面敷薄粉,唇点朱丹,被繁复的头面和嫁衣衬着,确实有了几分新嫁娘的娇艳,只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喜气,倒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像回事?”我抬手扶了扶快把脖子压断的凤冠,“像待宰的牲口挂红披彩才对。”
吉时到,鞭炮唢呐震天响。我被全福嬷嬷扶着,踩着厚厚的红毡,一步步走出凤府大门。外面人山人海,欢呼声、议论声、鞭炮声混成一片。目光透过沉重的珍珠流苏盖头,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刺目的红色。
坐进十六人抬的龙凤花轿,晃晃悠悠朝着摄政王府去。轿子外是喧嚣的喜庆,轿子里只有我平稳的呼吸和凤冠珠翠碰撞的细微声响。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铺开,笼罩着这支蜿蜒冗长的送亲队伍以及沿途的街巷。
几条带着血腥戾气的“线”,如同水底的毒蛇,在喜庆的浪潮下悄然游弋,越来越近。
来了。
我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蜷缩,触碰到那页已经结束冷却、重新变得温润的暗金色“法则页”,以及袖袋里几颗新凝结的灵液结晶。胸口那空落落的地方依旧漏风,但体内灵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足够应付一场“热闹”了。
花轿在震耳的欢呼和鞭炮声中抵达摄政王府。府门前更是围得水泄不通,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个个衣着光鲜,脸上挂着格式化的笑容。
夜无珩穿着一身同样正红的摄政王蟒袍,身姿挺拔,立在汉白玉台阶的最高处。隔着晃动的珍珠流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花轿上的、沉静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全福嬷嬷唱喏,扶我下轿。繁琐的仪式一项项进行,跨火盆,踩瓦片……我被摆布着,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终于,被引着走到了夜无珩身边。他伸出手,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和力量感。我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很凉,像他的人一样。
“王妃,小心台阶。”他低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并肩,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通往正殿的台阶。红毡铺地,两侧是持戟而立的侍卫和满脸堆笑的宾客。
就在我们即将迈入正殿门槛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唢呐声依旧喧嚣,但空气中几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和灵力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我神识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正前方,那个捧着“早生贵子”果盘、笑容可掬的内侍,手腕一翻,果盘底部寒光乍现,数道淬着幽蓝光泽的细针如同毒蛇吐信,直射我与夜无珩面门!
左侧,一个乐师模样的男子,手中玉笛骤然裂开,一道凝练的剑气撕裂空气,悄无声息地刺向夜无珩后心!
右侧,人群里一个看似喝醉了酒的武将,猛地掷出酒杯,酒液在空中化作漫天带着腐蚀性的黑雨,笼罩而下!
同时,后方人群骚动,几名“宾客”暴起发难,刀剑出鞘的光芒刺眼,直扑我们后背!
前后左右,上下四方!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配合默契,狠辣刁钻,分明是精心策划、训练有素的连环杀局!
惊呼声、尖叫声此刻才猛地炸开!场面瞬间大乱!
夜无珩周身寒气骤升,玄色蟒袍无风自动,显然准备出手。
但我比他更快!
几乎在攻击发出的同一瞬间,我猛地甩开了他握着我的手(反正也够冰),上前半步,将他隐隐挡在身后侧。同时,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闪电般抬起!
指尖,那张暗金色的“法则页”无风自动,悬浮在我掌心之上,散发出朦胧而威严的光芒!
我没时间书写复杂的律法,也没必要。面对这群蜂拥而至的刺客,最简单粗暴的法则,最有效!
我迎着那扑面而来的毒针、剑气、黑雨和刀光,对着那张光芒流转的法则页,清晰而冰冷地吐出了一个字,灌注了我此刻能调动的近半灵力和神魂之力:
“禁!”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号令天地的法则之力,以我掌心那页纸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至整个王府前院!
时间仿佛没有停止,空间也没有凝固。
但所有攻向我们的——那淬毒的细针,那凌厉的剑气,那腐蚀的黑雨,那劈砍的刀光——在进入我周身三丈范围的那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去了其“兵戈”的本质!
毒针失去了所有力道,叮叮当掉落在地,变成普通的绣花针;剑气凭空消散,仿佛从未存在;黑雨重新化为无害的酒水,哗啦啦淋了下方的刺客一身;那些劈砍而来的刀剑,在触及三丈范围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从锋利的刃口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只剩下光秃秃的、甚至有些烫手的刀柄剑柄还握在那些刺客手中!
整个王府前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瞬间的动作,脸上的狞笑或惊恐都凝固了。那些刺客看着自己手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兵器,看着地上那几根不起眼的“绣花针”,看着同伴被酒水淋湿的狼狈模样,眼神里充满了茫然、震惊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言出法随!(伪)
虽然只能维持一炷香,虽然范围有限,虽然消耗巨大,但效果……立竿见影!
我放下微微颤抖的左手,感觉脑袋又是一阵熟悉的抽痛,胸口那空落感也更明显了些。但表面上,我依旧站得笔直,甚至抬手理了理因为刚才动作而微微晃动的珍珠流苏盖头。
夜无珩站在我身后侧,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沉和探究。
“拿下。”他淡淡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早已反应过来的王府侍卫如同猛虎出闸,瞬间将那些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刺客按倒在地。
我缓缓转过身,面向台阶下那些惊魂未定、脸色各异的宾客。虽然隔着盖头,但他们都能感受到我的“注视”。
轻轻抬起依旧握着法则页的左手,让那页散发着淡淡威压的暗金色纸张在所有人面前清晰显现。
然后,我轻轻一笑,声音透过盖头传出去,带着几分慵懒,几分不屑,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张狂:
“看来诸位对本妃的贺礼……很是别致。”
“不过,”我话音一转,语气骤然变冷,带着凛冽的杀意,“下次想送礼,记得带点能入口的。这种铁疙瘩,本妃嫌硌牙。”
“另外,”我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若有若无地在那几位脸色煞白的宗室亲王和重臣方向停留了一瞬,“今日见血,也算红红火火,开门见喜了。希望诸位……沾沾喜气。”
说完,我不再理会台下众人的反应,将那张光芒渐渐内敛的法则页收回袖中,然后非常自然地,再次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旁边夜无珩那依旧冰凉的手腕。
“王爷,”我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点新嫁娘该有的、微不可查的羞怯,“吉时已过,该拜堂了。”
夜无珩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挣脱。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猜的),然后任由我拽着,转身,迈步,踏入了那终于不再有刀光剑影、只剩下满堂死寂和惊惧的正殿。
身后,是瘫软一地的刺客和一众魂飞魄散的宾客。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摄政王妃凤轻尘身怀异宝,言出法随,于婚宴之上谈笑间尽废刺客兵器”的传闻,将比任何流言都更猛烈地席卷整个京城,乃至天下。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杀鸡儆猴。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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