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和陆瑾循声望去，月光下，小径尽头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佝偻的老头，戴着一顶略显陈旧的蓝色帽子，穿着一身同样颜色的中山装，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他身边则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剃着光头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蓝白条纹短袖，身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脸上挂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天真憨傻，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陆瑾见到来人，瞳孔微微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苑陶！”
听到陆瑾喊出自己的名字，苑陶那张老脸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回道：“陆老前辈，咱们这得有多少年不见了？我爹在下面，可想您了。”
陆瑾冷哼一声，周身隐隐有白色的炁息流转：“我不急，早晚有下去找他的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多送几个全性的祸害下去给他作伴！”
眼见陆瑾的注意力成功被苑陶吸引，暂时忘了“曾孙女婿”这茬，林默暗暗松了口气。
他捂嘴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正色道：“苑老头，你堵住我的路干嘛？还是说……你在打我‘通天箓’的主意？”
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睛却偷偷瞥了陆瑾一眼，确认老爷子此刻的怒火已经转移了目标，心里不禁补了一句：苑老头，来得真是时候。
他脸色一正，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傻大个，就能对付得了我吧？”
“林默……”苑陶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林默，慢悠悠地说道，“这次罗天大醮新兴的‘天才’，修炼了不知名的功法，如此年纪就拥有了远超老一辈的实力……”
他顿了顿，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嘿嘿，现在，很多人对你修炼的功法，可比对八奇技还要感兴趣。”
说着，他掌心一摊，几颗颜色深沉、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黑色珠子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围绕着他的手掌缓缓漂浮、旋转。
“老头子我今天，就试吧试吧你，是不是真的有他们传的那么神。”话音未落，苑陶眼中精光一闪，右手猛地向前一挥！
嗖——！
一颗刻着“霸下”二字篆文的珠子，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径直射向林默的面门。
速度之快，几乎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林默似乎全然没把这凌厉的攻击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抬手，五指张开，就准备直接空手去硬接那颗来势汹汹的珠子。
“林默！不可大意！”陆瑾见状，急忙出声提醒，“这个苑陶是个罕见的炼器师！他扔出来的不是普通暗器，这是他耗费多年心血锤炼的‘九龙子’！大意不得！”
苑陶见林默竟然如此托大，敢徒手去接他的霸下珠，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什么狗屁天才，原来是个自视甚高的蠢货。
他心中冷笑，我这颗霸下珠，蕴含千钧之力，专破护体罡气，哪怕是张灵玉之流全力催发的金光咒，也能轻易撕裂。
你居然敢徒手去抓？
真是找死！
他嘴角不自觉咧开，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默手掌被瞬间击穿、血肉模糊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那残忍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怎……怎么会这样？”苑陶额头瞬间渗出一滴冷汗，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只见站在他前方的林默，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只是随意地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如同拈花一般，在间不容发之际，轻轻巧巧地夹住了那颗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霸下珠。
珠子在他指尖微微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其上蕴含的狂暴炁劲仿佛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林默将那颗还在挣扎的黑色珠子拿到眼前，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然后侧过头，对着身旁同样有些愕然的陆瑾，露出一脸轻松甚至带着点无辜的表情：“太爷爷，您说这个……很厉害？”
陆瑾脸皮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心里暗骂：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这个小怪物！
他捂嘴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转而看向脸色难看的苑陶，试图转移焦点：“苑陶！你这炼器的手艺真是越炼越回去了！连个小辈都能轻松接下你的九龙子，真是丢人现眼！”
苑陶没有理会陆瑾的冷嘲热讽，他全力催动体内之炁，试图遥控霸下珠挣脱林默的钳制。
然而，那两颗手指就像是最坚固的枷锁，无论他如何催动，霸下珠在林默手中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震颤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苑陶暗暗擦了擦额头惊出的冷汗，心知今天踢到铁板了。
但他脸上却不露怯，反而嗤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小子，有点门道。不过……你以为老头子我今天，就一个人来的吗？”
几乎是在苑陶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若有若无、阴恻恻的哭泣声便随风飘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树林的阴影里缓缓走出。
这人手里拿着一杆招魂幡似的白帆，头上戴着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听到他呜呜咽咽的哭声。
“苑老头……连你都搞不定吗？这可不妙呀……呜呜呜……”
苑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忍着肩头的剧痛，咬牙低吼道：“哭坟的！你他妈最好别大意！小心明年的今天，别人给你哭坟！”
“薛幡！”陆瑾道出来人身份，声音里开始染上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之气，眼神都变得凶戾起来。
林默掏了掏耳朵，有些嫌弃的瞥了眼薛幡，全然没注意到陆瑾的异样。
他百无聊赖地又掂量了一下指尖那颗已经老实下来的霸下珠，然后对着苑陶冷冷道：“看你挺在意这个的，还给你吧。”
说着，他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
“嗖——！”
那颗黑色的霸下珠竟以比来时更迅猛、更凌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射苑陶面门。
苑陶瞳孔骤缩，眼看着那颗承载了自己多年心血的珠子在眼中越放越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他心下大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全力催动手中另一颗刻着“螭吻”字符的珠子，然后全力往旁边躲闪。
嗡——！
一道半透明的、如同水波般的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光晕流转，试图抵挡。
然而！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那螭吻珠形成的屏障，在霸下珠恐怖的冲击下，连一瞬都没能坚持住，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噗嗤！”
紧跟着是血肉被穿透的闷响。
“呃啊——！”苑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被带得向后踉跄好几步。
那颗霸下珠毫无阻碍地击穿了他的左肩肩胛，带出一蓬血花，然后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之中。
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各位！还看戏吗？”苑陶强忍着剧痛，对着四周的黑暗气急败坏地大吼，“难道你们觉得单打独斗，能在这小子手上讨到半点好？”
“林默……能和你交手，真是不错。”一个沉稳中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话语，一个留着精神短寸发型的男人迈着扎实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每一步都仿佛扎根于大地，气息凝练厚重。
他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纯粹而炽热的战意，嘴角扬起一抹见到猎物的笑容：“果然，不枉我连夜赶来龙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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