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在林间小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默搂着陈朵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走着。
“朵儿，过两天，哥哥带你去城里逛逛怎么样？”林默侧头，揉了揉陈朵软软的头发，“别整天不是逗狗就是玩手机，小心眼睛看坏了。”
“逛街？”陈朵仰起小脸看了看他，黑漆漆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很平静，然后点了点头，“好呀。”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小木屋方向，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暴躁老年女声炸响：
“夏柳青！你个老王八犊子！”
话音未落，就见木屋那扇不算结实的门“嘭”地被从里面撞开。
一个留着齐腰白色长发、戴着圆圆老花镜的小老太太，一个凌空飞踢，两条腿结实实地蹬在了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光头小老头脸上。
夏柳青，惨叫一声，直接倒飞出来，一路滑行，精准地停在了林默和陈朵的脚边，扬起一片尘土。
林默低头看了看脚边龇牙咧嘴揉着脑袋的老头，又抬头看了看那个稳稳落地、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小老太太，忍不住乐了。
他抬手挥了挥，语气轻松：“哟，夏老头，金凤婆婆，大晚上的，兴致这么高？搁这儿练功呢？”
刚挣扎着要爬起来的夏柳青，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哪个黄毛小……”。
他直起腰，骂骂咧咧地抬头，当看清林默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时，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唰”地就变了。
“是……是你？”夏柳青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窜回金凤婆婆身前，张开双臂把她护在身后，扭头焦急地大喊：“金凤！快！快逃！！”
陈朵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夏柳青如临大敌的紧张，目光越过他，平静地看着后面的金凤婆婆，用她那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道：“金凤婆婆，请你跟我走一趟。”
“不行！”夏柳青梗着脖子，尽管腿肚子有点哆嗦，还是强撑着放狠话，“想带走金凤，除非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踩过去！”
说着，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颜色鲜亮的手套戴上，抬手往脸上一抹。
霎时间，一张浓墨重彩、怒目圆睁的尉迟恭戏曲脸谱出现在他脸上，周身的气息也陡然变得凶悍起来。
后面的金凤婆婆一见夏柳青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动用了压箱底的“神格面具”，心里顿时一沉。
她深知夏柳青的本事，能让他如此紧张，甚至一上来就拼命，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绝对非同小可。
“我……我在这里隐居多年，早已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你们来找我做什么？”金凤婆婆强自镇定地问道。
而已经请神上身的夏柳青，虽然气势汹汹，却也不敢轻易主动进攻，只是死死盯着林默，嘴里不停小声催促：“金凤，别管我，找机会快走！”
林默掏了掏耳朵，一副嫌他们吵的样子：“我说二位老人家，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我就是找金凤婆婆借样东西看看，保证不伤她一根头发。”
他说着，对着脸上画着大花脸的夏柳青随意地挥了挥手，“老头，一边待着去，没你事。”
“你……”夏柳青脸上顶着尉迟恭的怒容，眼神里却满是忌惮，想放两句狠话撑撑场面，又怕彻底激怒眼前这个煞星，一时间僵在那里，表情纠结。
“你这老头，真不听劝。”林默摇摇头，搂着陈朵的肩膀，迈步就往前走，完全没把进入战斗状态的夏柳青放在眼里。
夏柳青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金凤婆婆，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大吼一声，挥舞着武器，朝着林默冲了过来：“金凤！快跑！我挡住他……”
“砰！”
他话还没喊完，林默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手，食指弯曲，对着夏柳青锃亮的大脑门轻轻一弹。
一声清脆的响声。
夏柳青冲过来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哐当”一声砸进了他那间小木屋里，带倒了一片家具。
“夏大哥！”金凤婆婆惊呼一声，也顾不上林默了，连忙跑进屋里，费力地把眼冒金星、额头肿起一个大包的夏柳青扶起来。
“哎呦喂……疼死老子了……”夏柳青捂着红肿的额头，疼得直抽冷气，嘴里还不忘碎碎念，“这小鬼……尊老爱幼懂不懂……对老年人下这么重的手……”
“下重手？”林默站在门口，一脸鄙夷，“老头，我要是真下重手，你这脑袋早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嘭’一声开瓢了。知足吧你。”
他目光转向一脸紧张的金凤婆婆，语气恢复了平淡：“走吧，金凤婆婆。你是选择现在乖乖跟我走，还是等我活动活动筋骨，把你那位‘夏大哥’再捶一顿，然后你再跟我走？”
“我……”金凤婆婆看着身边哎呦叫唤的夏柳青，又看看门口深不可测的林默和那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心里明白，两人绑一块恐怕也不是对手。
她咬了咬牙，“我跟你走！你别再对夏大哥出手！”
“不要啊！金凤儿！”夏柳青忍着晕眩，强撑着又要站起来。
林默见状，只是把刚刚弹脑瓜崩的那根食指又弯曲了一下，对着夏柳青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夏柳青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用双手抱住了脑袋，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老人。
“啧，胆子这么小，就别学人家电视剧里玩英雄救美那套了嘛。”
林默嗤笑一声，对金凤婆婆扬了扬下巴，“跟我走吧。”
“夏大哥……保重。”金凤婆婆看着双手抱头、姿势滑稽的夏柳青，眼神复杂，像是生离死别。
林默看着这俩老人戏这么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行了行了，别整得跟演苦情戏似的。
放心，过两天就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朵儿，扶着点金凤婆婆。”
“不用，老婆子我自己能走！”金凤婆婆硬气地拒绝了陈朵伸过来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昂着头走了出来。
“金凤——！”夏柳青还想追出来，林默只是抬手作势欲弹，他立马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等他再壮着胆子探头往外看时，林间空地上早已空空如也，林默、陈朵和金凤婆婆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恶！金凤儿！”夏柳青气得一拳捶在门框上，木屑纷飞。
他眼神变幻，最终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踉跄着冲出门，朝着与林子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林子外，通往公路的土路旁，停了一辆其貌不扬的面包车。
林默拉开后排车门，对绷着脸的金凤婆婆淡淡道：“上去吧。”
等金凤婆婆坐进去，他关好门，自己则安静地坐在了副驾驶。
陈朵发动车子，挂挡，松手刹，动作流畅。
车子启动后，林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金凤婆婆，然后对旁边的陈朵说道：
“朵儿，咱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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