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的怀抱,却连彻底放手的勇气都没有。
“回去吧。”陆临川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亚历山大一愣:“回哪?伦敦?那,那个个小镇……不去了?”
“嗯,不去了。”
沈淮在那里。
那里或许是她和沈淮精心构筑的二人世界。
他何必前去,徒增她的困扰,自讨没趣。
既然已经确认她安然无恙,甚至……活得那般鲜明恣意。
对他而言,这便足够了。
陆临川带着亚历山大,沉默地排在火车站入口等待安检的队伍里。
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目光没有焦点,只是随着人流机械地向前挪动。
直到亚历山大用力捅了他好几下,示意他看前面。
他抬眸,赫然看见江蓠戴着一顶鸭舌帽,正焦急地与执勤警察交涉:“我的护照和手机真的都丢了,这里根本没地方补办!您能不能联系大使馆,我可以当面办理证明……”
警察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拒绝。
亚历山大在一旁冷嗤:“哼,遇到麻烦了,也没见她那位好奸夫来帮她啊。”
话音未落,他却发现身边的陆临川不知何时已走了过去,站到了警察另一侧。
语气平静叙述道:“警官,这位是我朋友。我们刚才遭遇了小偷,她的证件和手机正是在那时遗失的,我们已经挂失了。”
他随即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我可以为她担保。”
江蓠闻声猛地抬头,帽檐下那双瞪圆的眼眸里写满了惊愕。
在与陆临川目光相触的瞬间,她又慌忙拉低帽檐,下意识地想要躲藏。
对江蓠而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刚才试图鼓起勇气,想要坦白,没能成功。
此刻又被警察扣留,偏偏被他撞见这般狼狈的场景。
她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何解释这一切。
而在陆临川看来,她这躲闪的姿态再清晰不过。
她厌烦他,根本不愿见到他。
因此,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快速高效地同警察办完了手续。
警察确认江蓠身上并无任何危险物品后,终于对三人放行。
“谢谢……”经过陆临川身边时,江蓠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随即迅速隐入了涌动的人潮。
陆临川却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最终嘴角缓缓牵起一丝极淡微笑。
却带着一丝苦涩。
“亚历山大,”他轻声说,像是对同伴,又更像是对自己宣告,“我想,她会回来的。”
她刚才主动同他说话了。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没走到山穷水尽、形同陌路的那一步。
与此同时,爆炸后的废墟庄园,烟尘弥漫,压抑得令人窒息。
下属:“人还没有找到踪迹,手机跟证件都扣留在这里,如果还能顺利通关,大概率还有人在背后帮她。”
几处被炸毁的仓库旁,散落着从鞭炮中拆出的火药残迹。
这些鞭炮都是管家代替江蓠买的。
但是老管家毕竟在这里干了太多年,他有太多的后生能为他顶罪。
陌生面孔的男子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哀声求饶,声音早已嘶哑。
萨拉却看都未看他一眼,一步步走到沈淮面前。
方才那第二枪,萨拉没有要他性命,只是精准地击穿了他的大腿,让他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鲜血缓慢流出的速度。
萨拉冷笑着,将一把手枪扔到沈淮手边。
“又偷图纸,又拿枪给她,很有能耐是吗?”
“去,杀了他。”萨拉声音骤然阴冷,“你就能活。”
陌生男人闻言,惊恐万状地转向沈淮,疯狂磕头,额头上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沈淮看也未看那近在咫尺的武器,反而闭上了眼睛,声音因剧痛而微颤,却异常清晰:“你动手吧。”
萨拉危险地眯起眼,猛地蹲下身,用力捏住沈淮的下颚,强迫他睁开眼看向自己。
“在这个世界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嗤笑道,“一个大男人,手段还不如江蓠果断。”
沈淮咬紧牙关,沉默以对。
萨拉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残忍而邪恶,“你想知道小篱杀死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沈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萨拉很满意他的反应,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缓缓割开血淋淋的真相:
“是她的母亲。她出生那一刻,就夺走了赋予她生命的人。看,她天生就是个杀手。”
“混蛋!!”沈淮猛地挣扎起来,恶狠狠地想咬向他,却被萨拉轻易避开。
萨拉扯了扯嘴角,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得意:“那又怎样?小篱适应得非常好。当我告诉她这个事实时,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反抗过我,尤其……乖巧听话。”
沈淮猛地僵住,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而起,嗓音发颤:“那时……她几岁?”
“五岁吧。”萨拉眯起眼,仿佛沉溺在一段美妙的回忆里,“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多可惜啊,为什么现在反而把我们曾经美好的一切都忘了呢?”
那一刻,沈淮浑身再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甚至盖过了腿上的剧痛。
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世界第一军火商,阴暗世界的王的存在,究竟是何等扭曲变态。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中,年幼的江蓠究竟是如何挣扎着活下来的?
或许……遗忘对她而言,根本不是悲剧,而是命运唯一残忍的仁慈。
——
江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重新拿到了补办的手机和证件。
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拨通了安吉拉的电话。
那边的安吉拉正因为失联而急得团团转,电话一接通,谢天谢地,赶紧告诉她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亚历山大一直怀疑她身份,一路追查到这,她两眼一黑。
完了。
江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终认命般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的“嘟……嘟……”声每响一下,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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