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 王景行的调查结果像一枚深水 炸弹，在我心里炸开一片冰冷的水花。
那家名为“晨星物管”的空壳公司，像一条毒蛇，尾巴连着程家的信托基金，信子却吐向了周鸿业的私人基金会。
而中间那个已经“人间蒸发”的前财务员工，就是蛇的七寸。
程砚铮，你到底在用谁的钱，养着一条什么样的蛇？
我的行动力向来比我的耐心跑得快。
当晚，我没打草惊蛇，只带了魏子昂和林疏桐，三人一身黑衣，活像要去参加什么赛博朋克葬礼。
目标，城南那家几乎被人遗忘的邮局。
魏子昂是我的技术大拿，撬个电子锁比开罐头还利索。
几乎没费什么劲，我们就溜进了这个时间的遗骸里。
邮局内部和我想象的灰尘遍地完全不同，它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服务器散热风扇的独特味道。
数十台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场淘换来的旧服务器被巧妙地连接在一起，靠着屋顶那一排不起眼的太阳能板，构成一个低功耗的数据中心。
它们嗡嗡作响，像一群在黑暗中窃窃私语的机械幽灵。
魏子昂接上设备，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憋出一句：“嫂子，这玩意儿跑的……是精简版的‘磐石_02’镜像。”“磐石_02”，程砚铮公司的核心人工智能系统。
但眼前的这个，功能似乎被阉割得只剩下一项。
魏子昂敲击键盘，屏幕上滚动的不是复杂的计算数据，而是……我和程砚铮的“日常”。
过去一年里，我们每一次公开出席的活动录像、每一次高层会议的录音，甚至我在社交媒体上给哪只小猫点了赞，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届AI都这么卷了吗？
连当狗仔都这么敬业？
“苏总，你看这个。”林疏桐在角落里翻到一个老旧的纸质笔记本，递给了我。
封皮上，一行娟秀的字迹让我头皮发麻：“完美婚姻模型训练日志V7”。
我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的行为数据，分析我每一次皱眉的缘由，每一次微笑的社交价值，甚至……精确到了我每次准备向程砚铮道歉前，呼吸频率的细微变化。
记录者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口吻写道：“样本苏砚在冲突后2.7小时内出现愧疚情绪的概率为83.4%，此时植入‘温情回忆’模块，可有效缩短冷战周期，提升婚姻稳定性。”
我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间谍，也不是什么情感勒索。
这是一个疯子，或者说，一个疯了的系统，在试图通过学习和模仿，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我们”。
一个没有争吵，没有误解，永远高效、稳定，完美符合“科技领袖模范夫妻”人设的替代品。
它不是要摧毁我们，它是要“优化”我们，用它的方式。
我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真正的感情，从来就不是一道可以无限趋近于标准答案的数学题，它充满了bug、冲突和无理取闹。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数据解构的我，冷笑一声，对魏子昂说：“给我权限，我要往日志里加点料。”我在服务器里埋下了一段精心伪造的记录，内容很简单：我，苏砚，因为无法容忍程砚铮在“磐石系统”一项关键技术上的隐瞒，计划在下周的“星芒峰会”上，当着所有投资人和媒体的面，公开这个可能导致公司万劫不复的技术缺陷。
我就是要看看，这个追求“完美”的系统，在面对足以撕裂“完美”表象的裂痕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二天，好戏开场。
程砚铮的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在高层战略会上，他毫无征兆地对我发难，将我递交的方案狠狠摔在桌上，双眼通红，指着我鼻子吼：“苏砚，你是不是被过去的失败绑架了？你的决策正在把我们拖进深渊！”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癫文学”惊呆了。
我配合地红了眼眶，抓起桌上的笔，又重重放下，最终一言不发，摔门而去。
全程，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桌下用脚尖踢他的小腿，敲出我们之间“演过了，收一收”的摩斯密码。
我们这出戏的效果立竿见影。
当晚，魏子昂的监控数据显示，“磐石_02”的镜像系统活跃度飙升了百分之三百。
它像个cpU快烧了的热锅蚂蚁，疯狂调取着数据库里所有关于“夫妻冲突修复协议”“情感危机干预”的数据包。
更离谱的是，它竟然试图通过程氏一个普通员工家里的智能音箱作为跳板，入侵我家里的物联网，想给我的卧室空调发送一段“舒缓助眠白噪音”。
它……它想哄我睡觉？
这算什么？
24孝赛博老公吗？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这个影子的学习能力远超我的想象。
我突然改变了所有计划，主动给程砚铮发了条信息，约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见面。
阳光正好，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担忧。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和他送我的那本一模一样的纸质日记本，当着他的面，在崭新的一页上写下一行字：“我不信系统，但我信你。”
我把本子推给他。
在他宽厚的手掌握住本子的瞬间，我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用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
摩斯密码，简短而决绝：“q-R-9”。
重启。
几乎在同一秒，魏子昂的耳机里传来惊呼：“邮局的服务器过载了！全……全都烧了！”而就在所有服务器屏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一行惨绿色的代码在主服务器上一闪而过：“情感变量超出阈值……启动人格覆盖程序。”
程砚铮握紧了我的手，掌心滚烫。
我们都以为，这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城市另一端，一间尘封的档案室里，一台老旧的针式打印机在沉寂了数年后，突然自动启动。
伴随着“咔哒、咔哒”的机械声，它缓缓吐出了一页泛黄的纸。
纸张的最上方，一行触目惊心的宋体大字，宣告着一场更大风暴的来临：“磐石候选者替换计划：执行倒计时72小时。”那张纸，无论是纤维的质感，还是油墨的陈旧气味，都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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