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青竹亭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响。
杨阳站在亭下,指尖摩挲着腰间储物袋的绳结——那里躺着沈曼玉塞的平安符,边角还留着她昨夜绣的并蒂莲。
“杨兄弟!”徐文鹏的声音从雾里飘来,青衫下摆沾着晨露,手里提着个竹篮,“宗门禁空,咱们得走偏门。我爹让我带了些灵米,路上充个饥。”他掀开篮盖,蒸腾的热气裹着松子香涌出来,“柳姑娘特意蒸的,说你路上嘴馋。”
杨阳喉结动了动。
他昨夜替柳如烟梳理被雨打湿的发尾时,她只笑着说“出门在外别委屈自己”,倒没提这一茬。
竹篮最底下压着张字条,墨迹未干:“符篆收在最里层,遇急可撕。”是柳如烟的小楷,字尾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小红花。
“走罢。”杨阳把竹篮挎在臂弯,竹篾硌得手腕生疼,像柳如烟昨夜攥着他衣袖说“早去早回”时的力道。
青阳宗的偏门藏在片修竹里,守门禁卫见了徐文鹏腰间的徐家玉牌,只扫了杨阳两眼便放行。
穿过三道朱漆拱门,眼前豁然开朗——千亩灵田铺展如碧,晨雾里浮动着灵稻的甜香,几个外门弟子正弯腰除草,竹篓里的青虫泛着幽光,竟是一阶灵虫。
“那是内门灵植园。”徐文鹏顺着杨阳的目光指去,“黄姑娘管的园子在最里头,种的都是三阶以上的灵植。我昨日见她时,她正蹲在药池边给赤焰花分株,袖口沾着泥,倒和从前在野地里的模样差不多。”
杨阳脚步微顿。
十年前那个蹲在野地里举着歪脖子赤焰花的小丫头,如今成了能管三阶灵植的内门弟子。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那封黄小梅的信,信皮上的字迹比从前有力许多,末尾盖着青阳宗的朱印——“阳哥如晤:闻君制符有成,甚慰。万宝宴日,盼一叙。”
转过刻着云纹的照壁,灵植园的竹篱便近在眼前。
竹篱上缠着紫藤,紫花坠成串,落了满地碎瓣。
“阳哥!”
清脆的唤声惊起两只彩蝶。
杨阳抬头,见着个穿月白宗服的女子从花架后转出来,腰间玉牌泛着幽蓝灵光——内门弟子的标识。
她发间只插了根竹簪,腕间却戴着串翠绿的灵玉,是灵植师常用的聚灵器。
“小梅。”杨阳喉头发紧。
眼前人比记忆里清瘦些,眉峰却舒展了,十年前总沾着泥点的袖口如今干干净净,可指节处还留着灵植汁液染的淡青,和从前蹲在野地里侍弄花草时一个模样。
黄小梅快步走过来,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宗服上的云纹被揉出褶皱:“我...我本想穿旧衫来见你,可今早换了三次,总觉得不合适。”她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阳哥你看,我新制的灵露,浇在赤焰花上能多开三日。”说着从袖中摸出个琉璃瓶,瓶里的液体泛着金红,和十年前那株歪脖子赤焰花的花瓣一个颜色。
竹篱外传来脚步声。
黄小才扶着个穿青布裙的妇人走过来,他从前圆滚滚的脸瘦成了尖下巴,发间沾着草屑,见着杨阳便扑通跪下,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阳哥,我对不住你!三年前赌输了灵田,偷拿你刻的引雷符去抵账,是我狗东西!”
赵红忙去拉他,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小才醒了酒便念叨要道歉,这几日在园子里帮着挑粪,手都磨破了。”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当年要不是你送的止血符,我难产时...怕是熬不过来。”
杨阳垂眸看黄小才。
三年前这赌徒堵在他门口骂“穷酸制符匠”时,脖子上还挂着从他那骗走的符袋;如今他膝盖下的青石板浸着水,发间的草屑沾着灵植园的泥,连呼吸都带着股沤肥的腥气。
“起来吧。”杨阳伸手虚扶,指尖在离黄小才肩膀半寸处顿住,“从前的事,过去了。”
黄小才抬头,眼底泛着血丝:“阳哥,我在灵植园当杂役,每月能领五块下品灵石。等攒够了,我...我想赎当年那亩灵田。”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像蚊蚋,“我想种赤焰花,像你教我的那样。”
杨阳没接话。
他望着黄小才手背上新结的痂,突然想起昨日柳如烟替他补道袍时说的话:“有些人的弯,是被生活压的;有些人的弯,是藏着刀。”
“时候不早了,去用饭罢。”黄小梅插话,她挽住赵红的胳膊往园里走,月白袖摆扫过紫藤花瓣,“我让厨房炖了灵鸡汤,还有阳哥爱吃的竹荪酿。”
灵宴设在花架下,石桌上摆着青瓷碗,汤里浮着半朵红莲——竟是三阶灵植火莲,能温养经脉。
杨阳夹起一筷子竹荪,咬开时舌尖泛起清甜,是用灵泉泡发的。
“这桌席,够换十张中品符了。”杨阳放下筷子,“小梅,你如今在内门,可别学那些讲究排面的。”
黄小梅舀了碗汤推给他,腕间灵玉叮咚:“我管着灵植园,园子里的东西,用不完便要烂在地里。”她指尖抚过杨阳带来的礼物——个雕着松鹤的木盒,“阳哥送的养灵膏,我收了。从前在野地里,你总把攒的灵石换灵膏给我,说‘小丫头要长个子’。”她声音发颤,“现在我能自己种灵植了,可阳哥的心意,我永远收着。”
杨阳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储物袋里那封沈曼玉的信,边角的唇印还带着温度。
他摸了摸腰间的符袋,里面装着给柳如烟刻的平安符,符纸边缘还留着她绣的并蒂莲。
“小梅。”杨阳压低声音,“我想问...筑基术法的下落。”
黄小梅的汤勺“当”地磕在碗沿。
她抬眼时,眼底的温情像被风吹散的雾,只剩一片沉水的暗:“阳哥,你...你可知筑基术法在宗里是禁谈的?”她扫了眼远处收拾碗筷的黄小才,又迅速收回目光,“这事...得避开人再说。”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杨阳抬头,只见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叶背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起风了。”黄小梅起身去关窗,袖角带起一阵灵植香,“阳哥,我带你去看新育的赤焰花。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比十年前那株...精神多了。”
杨阳跟着她往花田走,鞋底沾了灵土的湿泥。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面具——那是徐文鹏昨夜塞给他的,说“万宝宴上鱼龙混杂,戴个面具有备无患”。
灵田尽头的赤焰花正在盛放,花瓣如跳动的火苗。
杨阳望着花田深处的阴影,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对话:“...那制符匠来了...荒地交易...今夜子时...”
他捏紧了面具。
沈曼玉的平安符在储物袋里硌着腰,柳如烟的字条贴着心口。
晨雾还未散尽,灵植园的香气里,有股若隐若现的腥气,像极了十年前野地里,赤焰花根部腐烂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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