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腥气漫过脚踝,杨阳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的声音——上回这么紧张,还是在市集被苏云的丹童堵着要\"借\"灵植时。
可那时他攥着半株残灵草发抖,此刻腰间的点穴手却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你有系统给的二十点精准度,你给小强喂过三回灵米,你看过七本《百虫穴要》。
\"李大哥,退到田埂外。\"他声音很稳,稳得连自己都惊了。
李懂攥着他袖子的手还在抖,被他轻轻掰开时,指腹蹭到对方掌心的老茧——是常年握锄头磨的,和柳如烟纳鞋底的茧子一个纹路。
杨阳胸口某根弦突然松了,指尖掐诀,灵气顺着臂弯往指尖涌。
第一只虫是从虫堆最上层挑的。
深褐色虫壳在晨雾里泛着油光,六只细腿正扒拉灵稻杆。
他眯眼认准气门位置——在第三对足的基部,《百虫穴要》里用朱砂标过的。
灵气凝成细针,\"噗\"地扎进去。
那虫突然蜷成球,六条腿像被抽了筋似的软塌塌垂着,骨碌碌滚下虫丘。
李懂倒吸一口凉气:\"杨兄弟,这是...\"
\"别急。\"杨阳没回头。
第二只,第三只,他专挑虫堆边缘的试手。
点穴手的灵气消耗比驱虫符少三成,系统面板在他神识里浮动,精准度数值从85%跳到92%。
虫群开始躁动,原本密匝匝的虫堆出现裂痕,露出下面白花花的虫腹。
他听见何琼在田埂上捂嘴哭,李懂的粗喘声像拉风箱。
当第一片虫壳落地时,杨阳突然想起昨夜。
小强进阶时,灵田里腾起的绿光把柳如烟的脸照得发亮,她捧着虫笼说\"小阳你看,它触须分叉了\"。
那时他还在担心系统点数不够给灵稻施肥,哪能想到今早就用上了给虫类点穴的本事?
虫群的\"沙沙\"声弱了。
杨阳往前跨一步,泥点子溅上裤脚。
他的神识跟着灵气漫开,扫过每一只虫——这一扫,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每只牛角虫的体长都是三寸七分,虫壳上的斑点分布一模一样,连触须的弯曲角度都像用模子刻的。
自然滋生的虫灾里,虫龄不同的个体至少差半寸,可眼前这堆...分明是同一批孕育的。
\"杨大哥!杨大哥!\"
清甜的童音撞碎晨雾。
李婉举着个破碗从田埂那头跑过来,小布鞋踩得泥点乱飞:\"我娘让我送水来——哇!
虫都不动了?\"她瞪圆了眼睛,碗里的水晃出来打湿了前襟,\"真的是你弄的?
我昨日还见张叔家的灵田被虫吃,他请的除虫师用了三张驱虫符都没压下!\"
杨阳收回神识,指尖的灵气慢慢散了。
李婉已经蹲在田边捡虫,竹篓搁在脚边,红布兜的边角沾着泥。
她捡得极认真,连滚进草窠的虫都扒拉出来,发辫上的野花跟着晃:\"杨大哥你看,这些虫都不咬人!
比我家鸡棚里的蛐蛐还乖!\"
\"婉婉别碰太多。\"何琼抹着泪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虫壳上有黏液,沾手痒。\"她蹲下来要拉女儿,却被李婉躲开了:\"娘你看杨大哥多厉害,我也要帮忙!\"小姑娘仰起脸,沾着泥点的脸上全是崇拜,\"等我长大了,也要学杨大哥除虫!\"
李懂搓着双手站在田埂上,青布衫的泥已经干成硬壳:\"杨兄弟,这...这得多少谢礼?
我家还有半袋灵米,去年收的,没受潮...\"
\"李大哥。\"杨阳弯腰捡起一只虫,虫壳在他掌心凉丝丝的,\"灵田保住就好。
我和如烟成婚前,你家送的腌菜还没吃完呢。\"他话锋一转,\"不过...若有灵鱼肉,倒不妨给我两条。
如烟最近总说馋鱼汤。\"
李懂眼睛一亮:\"有!
后河昨日打了条三斤重的灵鲤,我让婉婉她舅留了半条!\"他转身要跑,被杨阳叫住:\"慢着,这虫...\"他捏了捏虫壳,\"我拿几只回去看看。
最近虫灾多,防着有后患。\"
李婉立刻递来个荷叶包:\"我帮你装!
我装得可严实了,上回我给阿婆送药,荷叶包走了二里路都没漏!\"她的手指沾着泥,包虫时却格外小心,像在包什么宝贝。
晨雾开始散了。
杨阳望着逐渐清晰的灵田,被啃秃的稻杆上挂着水珠,像谁掉的眼泪。
手里的荷叶包沉了沉,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虫壳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咔嗒\"声——这声音太齐整了,齐整得像有人在背后拨弄算盘。
远处传来柳如烟喊他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混着灶火的香气。
杨阳把荷叶包揣进怀里,转身往村里走。
李婉蹦蹦跳跳跟着,小辫子上的野花颤啊颤,像在跳一支他看不懂的舞。
晨雾散得差不多了,李懂家的青瓦屋檐下还挂着水珠,\"滴答\"砸在院角的石臼里。
何琼刚把李婉沾泥的小布鞋搁在台阶上晒,转头就见杨阳捏着荷叶包,指节在布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李大哥,这些虫长得太齐整,怕不是自然生的。\"
李懂正往竹篮里装灵鱼肉,竹篾\"吱呀\"响了声:\"杨兄弟是说...有人故意放虫?\"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鱼身银鳞,声音突然发闷,\"上月张猎户家的灵兔被偷,这月王婶的灵米遭鼠,莫不是村里进了劫修?\"
何琼的围裙角突然攥成了团。
她嫁来李家十年,最见不得庄稼遭灾——去年大旱时她跪在井边求雨,膝盖都磨破了,结果不过是邻村修士截了灵脉。
此刻她盯着杨阳手里的荷叶包,喉结动了动:\"可...可咱们村穷得连灵田都没几亩,谁会盯上?\"
杨阳能看见她眼底的慌乱。
系统面板在神识里浮着,精准度数值还停在93%,那是方才点穴时累积的。
他想起方才在田里扫过的虫群,每只虫的触须都往左偏三分,像被人用尺子量过似的:\"我也不确定,但若真是人为...\"他顿了顿,把荷叶包往怀里按了按,\"提前防着总没错。\"
院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黄小梅从篱笆外挤进来时,发带都散了,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角:\"杨大哥!
我家灵田...灵田也招了牛角虫!\"她攥着杨阳的衣袖,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我爹请的除虫师说要二十块下品灵石,可我家哪有那么多...杨大哥你救救我家!\"
李懂手里的竹篮\"咚\"地砸在石桌上。
何琼忙去扶要倒的鱼,银鳞溅了她一手水。
杨阳低头看黄小梅——这姑娘比成婚时瘦了,腕子细得像根芦苇,可攥着他的手却有股子狠劲,像当初在山神庙躲雨时,她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衣角说\"我帮你找灵草\"。
\"我就是除虫师。\"杨阳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掰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李婉数虫壳的童音——上回这么笃定,还是系统刚激活那天,他摸着柳如烟绣的同心帕说\"我能护你\"。
黄小梅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雨水洗过的星子:\"真的?
我这就带你去!\"
\"等等。\"何琼扯住黄小梅的胳膊,往她手里塞了个粗布包,\"里面有两个炊饼,热乎的。\"她朝杨阳笑了笑,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泪,\"你俩路上垫垫肚子。\"李懂搓着青布衫下摆,把竹篮往杨阳怀里送:\"灵鱼肉你带着,给柳娘子熬汤。\"
杨阳接过竹篮时,竹篾扎得掌心发痒。
他转头对李懂夫妇拱了拱手:\"虫的事我再查查,有消息就来知会。\"话音未落,黄小梅已经拽着他往村西跑,发梢扫过他手背,像只着急的蝴蝶。
黄小梅家的篱笆墙在晨阳里投下斜影。
杨阳离着十步远就听见里面的争执声——黄父的粗嗓门撞在院墙上:\"毛都没长齐的小修士也敢称除虫师?
上回那刘半仙要十块灵石我都嫌贵!\"黄母的声音软些,带着劝:\"小梅说他在李家田除了虫...那是李家傻!\"黄父拍桌子的响,\"你忘了前年他跟着小梅满山里找灵草?
那会儿就缠人,现在倒来趁火打劫!\"
杨阳的脚步顿在篱笆外。
晨风吹起他袖口,露出腕间柳如烟绣的红绳。
前年的事突然涌上来——他在山涧摔了腿,是黄小梅背着他走了三里山路,路上她的粗布裙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却笑着说\"我娘说救人积德\"。
此刻\"缠着你\"三个字像根细针扎进心口,他摸了摸怀里的荷叶包,虫壳碰着他的心跳,\"咔嗒\"、\"咔嗒\"。
\"爹!
杨大哥来了!\"黄小梅的声音撞开院门。
杨阳抬头时,正看见黄父从门里探出头,眉头拧成个结;黄母躲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块擦桌子的布,指节发白。
竹篮里的灵鱼肉还带着李懂家灶火的余温,杨阳把篮子往脚边一放,冲黄父拱了拱手:\"大叔,我不要灵石。\"他指了指怀里的荷叶包,\"您家的虫,我想先看看。\"
黄父的眉头松了些,却还是梗着脖子:\"先说好,要是治不好...\"
\"治不好我赔您十块灵石。\"杨阳打断他。
系统面板突然跳动,精准度数值跳到了95%——这是他给小强点穴时都没到过的高度。
他越过黄父的肩膀,看见院角的竹篓里堆着几只虫,虫壳在晨阳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和李家田里的一模一样。
黄小梅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里全是期待。
杨阳跟着她往灵田走时,鞋尖踢到块碎石。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石缝里卡着半片虫壳——和荷叶包里的那只,斑点位置分毫不差。
山风卷着稻叶的清香吹过来。
杨阳望着前方被虫啃秃的灵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点穴手。
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特殊虫群,建议收集样本】。
他摸了摸怀里的荷叶包,里面的虫壳突然变得滚烫,像在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灵田边的狗尾巴草在风里摇晃。
杨阳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趴在稻杆上的虫。
那虫的触须动了动,竟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来,在他手背上停住——和李家田里的虫一样,连停顿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山那边传来柳如烟喊他吃饭的声音,清清脆脆的。
杨阳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泥,望着漫山遍野的虫群,突然笑了。
这笑里有股子锐劲,像剑出鞘时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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