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敏指尖绕着鞭梢的红绳,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沾了蜜。
她跪坐的石砖上还凝着未干的血渍,是方才按指印时溅落的——老黄头那对老夫妇被拖到晒谷场时,血也是这样一滴一滴渗进砖缝里的。
\"那老东西嘴硬得很,\"她舔了舔后槽牙,鞭梢在地上划出蜿蜒的血痕,\"说什么'我家小梅在青阳宗当内门弟子',我抽他第十鞭时,他咳着血还在喊'我家小梅会为我报仇'。\"她忽然笑出声,指甲掐进掌心的血痂里,\"结果呢?
那老婆子扑过来咬我手腕,我反手一鞭抽在她天灵盖上......\"她歪头想了想,\"大概抽断了三根肋骨?
脑浆子混着血溅了我半张脸,黏糊糊的,倒比桂花糖甜。\"
黄文林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蜷起。
他盯着妹妹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方才在晒谷场被血污黏住的——他这个妹妹从小最在意仪容,如今却为了他沾了满手血。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却比密室里的聚灵阵更冷:\"收尸的是谁?\"
\"能有谁?\"黄敏漫不经心拨弄腰间的玉佩,\"徐家坊市那个开灵植铺的杨阳。
我让人放话出去,说给十块下品灵石收尸,那穷酸修士倒真敢来——\"她的话音突然顿住。
黄文林的指节重重敲在石案上。
聚灵阵里翻涌的灵气被这股力道震得乱了流,几缕青雾撞在他肩头又弹开。\"说清楚。\"他的尾音压得极低,像淬了冰的刀尖。
黄敏后颈泛起凉意。
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自己偷溜去后山抓灵蝶,被蛇咬了脚踝,是哥哥背着她翻了三座山找青蚨草。
那时哥哥的背也是这样硬,这样凉。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轻了些:\"杨阳......他抱着那具老婆子的尸体,说要给他们立坟。
我让人砸了他的竹篱院,他倒抱着招魂幡跪在晒谷场,像块赖皮膏药......\"
\"杨阳。\"黄文林重复这个名字,目光突然锋利如刀。
他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简,灵气注入的瞬间,无数信息涌进识海——杨阳,练气二层,半年前带着个凡人姑娘搬到徐家坊市,开了间灵植铺,专卖改良版的培元草;两个月前在徐家拍卖会上拍走一株变异青灵藤,据说能加速灵植生长;三日前曾与徐文鹏在醉仙楼密谈......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玉简\"啪\"地摔在石案上,震得地契上的血渍晕开一片。\"黄小梅的父母?\"他盯着黄敏,\"你方才说那老东西喊'我家小梅在青阳宗当内门弟子'?\"
黄敏这才后知后觉地慌了。
她想起今日正午,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捧着桂花糖站在晒谷场外围,被她的随从推了个踉跄。
那小丫头摔在泥里,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糖纸,抬头时眼里的光......像极了青阳宗外门弟子腰牌上的星纹。
\"哥......\"她伸手去拉黄文林的衣袖,却被对方猛地甩开。
黄文林霍然站起。
聚灵阵的灵气如被狂风卷动的棉絮,在他周身剧烈翻涌。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地契,血渍透过纸背染在掌心,像朵开败的红梅:\"黄小梅是青阳宗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上月宗内大比,她用三株九品回春草换了筑基丹的丹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密室石壁簌簌落灰,\"你杀了她的生身父母,青阳宗查下来,黄家满门都要给这对老夫妇殉葬!\"
黄敏的脸瞬间煞白。
她想起方才在晒谷场,杨阳攥着招魂幡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想起老黄头咽气前那句\"我家小梅会为我报仇\"——原来不是疯话,是真的。
\"那怎么办?\"她抓住黄文林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哥,你救救我......\"
黄文林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密室顶端垂落的钟乳石,每一滴石髓坠落的声音都像敲在他心上。
半响,他低头看向妹妹发颤的指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冰窖还冷:\"救你不难。
只要死人不会说话。\"
黄敏猛地抬头。
\"杨阳是唯一见过尸体的人。\"黄文林的拇指摩挲着石案边缘的刻痕,\"他若死了,老夫妇的尸首就是无主孤魂。
黄小梅就算查到徐家坊市,也只能查到一堆骸骨——\"他的目光扫过黄敏腰间的皮鞭,\"你抽得很干净,没留活口吧?\"
黄敏用力点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晒谷场的杂役我全打发去灵脉上游了,连张铁那老东西都被我灌了迷魂散。\"
\"好。\"黄文林转身从密室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盒,掀开时,三枚泛着幽光的符篆躺在丝绒上,\"徐芷若的筑基庆典就在三日后。
到时候坊市人多眼杂,杨阳肯定要去贺礼——\"他拈起一枚黑焰符,符面上的火纹突然活了般窜动,\"我让外门的刘麻子带几个猎修在必经之路上截杀。
你别露面,免得被黄小梅的神识追查到。\"
\"哥!\"黄敏急得站起来,鞭梢\"啪\"地抽在石地上,火星四溅,\"我亲手杀的人,凭什么让刘麻子那老匹夫捡功劳?\"
黄文林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密室里回荡,黄敏的脸立刻肿起五道红痕。
他抓着妹妹的肩膀,指腹重重碾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那是他们娘临终前点的,说兄妹连心,要彼此护着。\"你以为黄小梅是普通内门弟子?\"他的呼吸喷在黄敏耳畔,\"她能让大长老亲自给她改丹方,神识至少覆盖十里!
你若出手,她查探因果时第一个就会揪出你!\"
黄敏捂着发烫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望着哥哥腰间新系的筑基带,突然想起昨夜他在聚灵阵里痛得咬破嘴唇的模样——为了冲击筑基,他连家族秘传的养魂丹都吞了三颗。
\"那你呢?\"她抽噎着问。
黄文林没说话。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褪色的传讯符,符纸边缘泛着青黑,像是被血浸过多年。
指尖灵气注入的瞬间,符面上浮现出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劫修,灭口。\"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尾的泪痣愈发妖异,\"我自有办法。\"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黄敏看着那抹幽光在哥哥掌心跳动,像极了老黄头咽气前,从指缝里渗出来的血泡。
杨阳回到竹篱院时,月亮已经爬到了东墙。
柳如烟蹲在灶前添柴火,火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泛红。
她抬头看见他怀里的招魂幡,连忙擦了擦手:\"粥快好了,我去盛——\"
\"不用。\"杨阳把招魂幡插在堂屋的香案上。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桂花糖,糖纸边缘沾着晒谷场的泥,\"今天有个小丫头......\"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柳如烟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
她望着院墙上晃动的影子,轻声道:\"是沈姑娘。\"
杨阳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下,一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正站在篱笆外,手里提着个青釉瓷罐——是隔壁药庐的沈曼玉。
她的发梢沾着夜露,却仍站得笔直,像株在风里摇晃的白芷。
\"阳哥哥。\"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雪,\"我熬了枇杷膏,听说你今日......\"
柳如烟的粥碗在桌上磕出轻响。
杨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今日在晒谷场,她给他塞招魂幡时,手背上还留着被柴火烫的水泡。
他刚要开口,院外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沈曼玉的指尖悬在篱笆门上,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她望着堂屋里晃动的两个影子,喉间的话像被人捏碎了,只余下枇杷膏的甜香,混着灶膛里飘出的粥香,在夜风里散成一片模糊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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