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的靴底碾过青石板,半片槐花瓣被雨珠粘在鞋尖。
他抬头望了眼阴云,晨间的雾色正往雨丝里化——这天气倒合了他的计划。
西市大集的喧哗声顺着风飘来,卖糖人的铜锣、讨价还价的吆喝、孩童的嬉闹,像层无形的纱,正好遮住他腰间短刃的寒光。
客栈在集市长街的第三间,朱漆门楣被雨打得起了皮,门帘下露出半截褪色的“客”字灯笼。
杨阳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玉佩,那是沈曼玉突破时他塞给她的定情物,此刻贴着心口,倒比灵玉还暖些。
他低头整理袖口,腕间平安绳的结扣硌着皮肤——柳如烟今早系的时候,手指抖得厉害,说“小心房梁上的灰”,现在想来,倒像是她提前预知了什么。
二楼最西头的窗棂半开,雨丝斜斜飘进去,打湿了案上半碗冷掉的酒。
杨阳贴着墙根往上挪,木楼梯在脚下发出极轻的“吱呀”,他顿住呼吸——这声音太熟悉了,是黄玄的刀鞘碰在床柱上。
那家伙总爱把淬毒的柳叶刀插在床头,说“听着铁器响,睡觉才踏实”。
门闩是从内扣的。
杨阳指尖掐了个诀,袖中短刃突然泛起幽蓝的光——这是胡达用千日红的花芯炼的隐匿符,能融了木头上的灵识标记。
“咔嗒”一声,门开的刹那,他整个人像片被风吹起的纸,轻飘飘滑了进去。
黄玄正背对着门灌酒,粗布短衫的领口敞着,后颈那道刀疤在烛光下泛着青。
杨阳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铁伞——那是黄家特有的追魂伞,伞骨淬了腐骨毒,伞面绣着九头蛇纹。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胡达连夜改造的机关:伞柄内侧嵌着淬了麻沸散的细针,只要按动机关,伞骨会在展开瞬间弹出。
“谁?”黄玄突然转身,酒碗“当啷”摔在地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总缩在街角的练气修士,此刻眼里没有半分慌乱,倒像块浸在寒潭里的铁。
杨阳的左手已经扣住了伞柄。
黄玄的刀刚拔出三寸,铁伞“唰”地展开,伞骨上的细针擦着他的喉结飞过。
这不是杀招,是引他暴露破绽的虚招。
果然,黄玄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床沿,柳叶刀的刀鞘磕出半寸——他习惯把备用的淬毒匕首藏在鞘底。
“你早知道我在监视?”黄玄的声音发颤,额角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杨阳没说话。
他的右手从袖中摸出块黑布,那是柳如烟用旧裙子裁的,边角还留着她绣的并蒂莲。
黑布蒙住灯烛的刹那,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黄玄的刀光划破黑暗,却只砍中了杨阳方才站的位置——他早贴着墙挪到了床尾。
铁伞再次展开的声音比雷声还脆。
黄玄的喉咙突然一凉,他摸了摸,掌心沾了黏腻的血。
伞骨上的细针这次扎进了他的颈动脉,麻沸散混着伞骨里的千日红汁液,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想喊,却只能发出漏风的“嗬嗬”声,手指抠着床单,把绣着九头蛇的被面抓出个窟窿。
杨阳蹲下来,用黄玄的衣角擦净短刃。
床底的储物袋还鼓着,他没动——黄家的东西带在身上反成累赘。
窗外的雨下得急了,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正好盖住了黄玄最后抽搐的动静。
他把铁伞重新插回墙角,又用湿布擦了擦门把手,这才掀起窗棂,顺着雨棚滑了下去。
楼下的沈曼玉正站在街角的茶摊前。
她穿着青布衫,发间插着根木簪,乍看像个买茶的村妇,可攥着茶盏的指尖泛着青白,指节压得骨头都凸了出来。
杨阳落地时,她的睫毛猛地颤了颤,茶盏里的水晃出半盏——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若无事,她会把茶盏往左挪三寸。
沈曼玉的手悬在茶盏上方,停了三息,才缓缓将茶盏往左推。
雨丝顺着她的发梢滴进衣领,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目光扫过对面的药铺、左边的米行,最后落在杨阳腰间——那里的平安绳还在,颜色鲜得像团火。
“走。”杨阳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轻得像片叶子。
沈曼玉点头,袖中短刃的寒光闪了闪,又隐进袖底。
两人穿过雨幕,脚步轻得像两缕风,连青石板上的水洼都没溅起太大的涟漪。
此时的徐家坊市东头,柳如烟正跪在地上整理行装。
她面前摆着三个储物袋,最大的那个装着杨阳培育的灵植种子,最小的那个塞着沈曼玉新炼的护心丹,中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全是她连夜缝的平安绳——每个绳结里都裹着半粒千日红的花种,她说“走到哪,就把福气种到哪”。
“仙子一号”立在墙角,红绸被她擦得发亮,金漆裙裾上的每道纹路都沾着她的指印。
她伸手摸了摸傀儡的脸颊,木头上还留着胡达刻的温度。
“要是能一直飞就好了。”她轻声说,指尖划过傀儡的座舱,那里还留着杨阳试操纵杆时的压痕。
可想到路上可能遇到的劫修、可能追来的黄家,她的笑意慢慢凝在嘴角,像块化不开的糖。
深夜的雨停了。
黄文林踩着满地水洼冲进黄玄的屋子,玄色道袍的下摆沾着泥点。
他的手指按在床沿,灵识如刀般扫过每寸地方——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残留的灵气波动,连黄玄的本命玉牌都碎成了渣。
“好个杨阳。”他突然笑了,笑声像块磨得锋利的刀,“以为杀了个监视的,就能逃?”他转身盯着窗外,杨阳的店铺关着门,门板上的“杨记灵植”四个字被雨泡得发皱。
夜风卷起片残叶,擦过他的靴尖,叶面上还沾着半滴没干的血——不知是黄玄的,还是谁的。
“明日寅时三刻。”黄文林对着虚空说,“给我封了所有出城的路。活要见人,死......”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死也要带回来喂狗。”
街角的面馆还亮着灯。
杨阳和沈曼玉、柳如烟站在檐下,雨水顺着瓦当滴成串。
柳如烟的手悄悄勾住杨阳的小拇指,沈曼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这是他们独有的暗号:安全了。
“饿了吧?”杨阳说,声音里带着点哑。
柳如烟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想吃素臊子面。”沈曼玉摸了摸肚子,嘴角终于翘了翘:“加碗热汤。”
面馆的门帘被风掀起,飘出股浓郁的面香。
杨阳望着门里晃动的人影,摸了摸腕间的平安绳——柳如烟的温度还在,沈曼玉的玉佩还在,怀里的灵植种子还在。
他深吸口气,抬脚跨进门槛。
“三碗素臊子,加辣。”他说。
檐角的铜铃突然响了,声音清清脆脆的,像谁在说:“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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