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墨海的碎片,被湍急的暗流裹挟着,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每一次撞击,身体都是撕裂般的剧颤,精神废墟里那道贯穿基岩的缝隙正在疯狂蔓延。
整个灵魂都在被无形的巨手一点点碾碎成粉末。冰冷刺骨的水流带着泥沙的粗糙感,疯狂灌入口鼻。肺部传来爆炸般的灼痛和窒息。沉重的伤口浸泡在寒流中,带来麻木与锐痛交织的酷刑。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残存的本能在黑暗中发出濒死的嘶鸣。模糊的视野里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水流裹挟的绝望。
求生的意志强行驱动着破碎的躯壳,在激流中拼命挣扎、扑腾。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深可见骨的伤痕,带出大股稀释在暗流中的温热血液。骨头摩擦的剧痛让意识几度沉沦。
白羽在黑暗中摸索到岸边的岩石,如同抓住地狱边缘伸出的枯骨,指甲在湿滑的石面上崩裂,血肉模糊的手指死死抠进石缝。身体如同千钧重的铅块,被水流凶狠地撕扯着向下拖拽,冰冷湍急的河水没过头顶,灌入耳鼻,濒死的窒息感如同冰锥刺穿颅骨。
无声的嘶吼在喉咙深处炸开,最后一丝榨自骨髓的力量轰然爆发, 身体如同被海浪抛弃的残骸,猛地挣脱暗流的束缚,重重摔在布满冰冷碎石的河岸上。
太痛了,身体仿佛被彻底碾碎了,后背撞到击岩,骨骼碎裂的呻吟被水流声淹没。冰冷的碎石深深嵌入肩胛和大腿外侧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泉眼,从撕裂的防护服破口处汩汩涌出,迅速在白羽身下冰冷粗糙的石滩上洇开一片不断扩大的粘稠猩红。
力气彻底耗尽了。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奢侈的酷刑。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内断骨摩擦的锐痛,伴随着血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与猩红交织的混沌。
精神废墟…… 那道贯穿基岩的幽蓝裂痕,在刚才生死挣扎的巨大负荷下,不堪重负,开始崩解。
咔嚓——!轰隆——!!!
意识深处,仿佛有亿万块坚冰同时炸裂,支撑整个精神世界的“基岩层”在那道致命的裂隙处彻底断裂、崩塌。无数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砾如同天崩地裂般砸落,将那片早已枯竭荒芜的废墟彻底掩埋,砸成一片绝对寒冷的、死寂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冰封坟场。
影牙…… 消失了…… 没有咆哮,没有挣扎,如同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绝对零度的死寂。
白羽的意识开始沉沦。向着那片冰冷死寂的虚无深渊,急速滑落……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幽紫色光芒,穿透了黑暗的意识帷幕,刺入白羽涣散的瞳孔深处。
那光芒,来自不远处在一片被巨大黑色鹅卵石环绕的浅水洼旁,几簇形态怪异,如同狰狞獠牙般向上生长的紫黑色晶石,正幽幽地散发着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妖异吸引力,仿佛能直接作用于濒死的灵魂。如同活物的呼吸般明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如同魔音般直接灌入脑髓的奇异嗡鸣:
“吃下去……吃下去……吃下去才能活……”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白羽开始崩解的精神废墟最深处……如同地狱爬出的蛊惑低语,疯狂地回荡。
原始的、贪婪的、不顾一切撕扯她残存意志的魔力,仿佛那是溺水者眼前唯一的稻草,是焚烧灵魂换取苟延残喘的唯一祭品。
即将彻底崩裂的意识,被这魔音强行粘合,涣散的瞳孔死死锁定那几簇妖异的紫晶。
活下去!哪怕……变成怪物!
一个冰冷、疯狂念头,源自最原始求生本能。身体动了,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白羽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碎石缝隙,拖动着残破不堪、血流如注的身体,朝着那幽紫光芒的方向,一点一点……爬去!
每一次拖拽,都在冰冷的碎石河滩上留下一条蜿蜒粘稠的猩红血痕。断裂的肋骨摩擦着脏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粗糙地面的摩擦下再次撕裂,涌出更多的温热液体。
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生死的天堑。
终于,沾满污泥和暗红血痂的手指,颤抖着、痉挛着,触碰到了那冰冷光滑的晶簇表面。一股如同吞噬灵魂般的冰冷触感瞬间顺着指尖蔓延。白羽猛地张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低吼,用尽最后求生本能驱使的蛮力,咔嚓——!
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如刀的紫黑色晶石碎片,被她生生从簇拥的晶丛上掰了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那块散发着妖异紫芒的晶石碎片,狠狠塞进了自己染血的嘴里。坚硬的晶石碎片瞬间割破了口腔内壁,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如同金属锈蚀和腐烂有机物混合的怪异味道在口中炸开。
碎片没有吞咽下去。在触及舌尖的刹那,一股冰冷狂暴的诡异能量,伴随着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嗡鸣声,瞬间从那小小的晶石碎片中爆发,狠狠灌入了白羽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
轰——!!!
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宇宙乱流,冰冷、灼热、混乱、带有强烈吞噬性的能量洪流在她破碎的经脉和血管内疯狂冲撞,试图将她的每一寸存在都彻底同化、吞噬。
剧痛?那感觉不能用一个痛字来形容,超越了所有的肉体创伤。那是灵魂被强行撕扯、被异种能量入侵污染的恐怖痛楚。
“呃——!啊——!” 同灵魂被瞬间撕裂的惨叫从白羽喉咙深处挤出,她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向上弓起,双目瞬间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一点妖异的紫芒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渍,疯狂地晕染开来,瞬间覆盖了所有的眼白。随即,那弓起的残破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砸回冰冷刺骨的血泊泥水中,彻底不动了。只有身下那片小小的水洼,还在不断被新涌出的鲜血染红。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流淌,与冰冷的河水混合,在碎石间勾勒出诡异蜿蜒的图案。
幽暗的洞穴深处回荡着暗河的呜咽,夹杂着远处巨蛟沉闷的嘶吼和能量碰撞的轰鸣。
时间在血腥与冰冷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轰隆!洞穴深处传来剧烈的能量爆炸声和岩壁崩塌的巨响,伴随着巨蛟痛苦暴怒的嘶吼,数道强悍到令空间扭曲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从洞穴深处狂暴地冲了出来。
陆烬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岩浆中爬出的魔神,黑暗中,他的瞳孔呈熔金色,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惊慌。他周身缭绕的火焰气息将附近的河水都蒸腾起大片白雾。
君凛紧随其后,他身上的作战服布满撕裂的痕迹,肩头一片巨大的冰晶冻结着深紫色的污血。墨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忽,幽紫的眼瞳里闪耀着近乎实质的狂暴杀意,他指尖缠绕的紫色精神力丝线如同狂暴挥舞的毒鞭,将拦路的巨大藤蔓瞬间绞碎。
沈锋的合金战刃上流淌着巨蛟暗紫色的粘稠血液,如同沉默的复仇魔神,脸上那道旧疤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狰狞,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令大地震颤的沉重杀意。他空洞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瞳孔已然恢复冰冷,冰冷深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暴戾。
姜岩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他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棕色的眼眸里是岩石崩裂般的沉重与焦急。哨兵的目光在黑暗中不受限制,五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河滩。 “白羽——!!!” 陆烬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瞬间炸响,他熔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死死锁定河滩边缘那片刺目的猩红水洼。
下一秒,五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水洼旁。冰冷刺骨的死寂笼罩了五位强大的哨兵。
水洼中,白羽静静地躺着,如同被遗弃在血色祭坛上的残败祭品。 深灰色的防护服早已支离破碎,被暗红的血液和黑色的淤泥浸透,紧紧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隐约可见下方森白的骨头。大腿外侧一道同样狰狞的贯穿伤,边缘的肌肉组织呈现出被高速风刃切割后的惨烈撕裂状。手臂、肋部、后背……数不清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渗出温热的血液,将她身下那片浑浊的水洼彻底染成粘稠的、不断扩散的暗红色。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沾满了污泥和凝结的血块。
那张曾经清冷精致的脸,此刻沾满血污和泥泞,眉头因残留的痛苦而紧紧蹙着,嘴唇呈现出失血的青灰色,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和一丝……奇异的暗紫色结晶粉末。
她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无法察觉。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仿佛只需轻轻一碰,这具残破的躯壳就会彻底碎裂、消散。 陆烬如同被石化般僵在原地,熔金的瞳孔里那毁灭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天塌地陷般的空洞和恐慌。沾满巨蛟污血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猛地缩回。
君凛冰蓝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白羽身上那些致命的伤口,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成拳,指关节捏得惨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沈锋如同最沉重的铁柱,钉在原地。他沾满巨蛟粘稠血液的合金战刃无力地垂向地面,冰冷的瞳孔倒映着水洼中那片刺目的猩红和他自己战刃上沾染的、属于白羽的……血迹。
那永远挺直的脊背第一次微微佝偻,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岳。
姜岩沉默地一步跨入冰冷的血水中,他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那双如同大地般沉稳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白羽残破的身躯和那片不断被稀释的血色水洼。他没有言语,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对待易碎琉璃般,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沉稳的大手,试图将这具冰冷、流血的残骸从血泊中轻轻抱起。
就在姜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白羽冰冷肩膀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奇异能量波动,如同冰层下暗流的回响,毫无征兆地从白羽残破的身体深处……泄露了出来。冰冷、幽邃、带着一种不属于任何已知生命体的、如同无机质晶石般的……非人气息。
五位哨兵的动作,瞬间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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