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那番“深明大义”、“积极配合”的表态，如同一块被投入激流中的巨石，虽然暂时改变了水流的喧嚣，却无法真正平息水面下的暗涌。他退回班列，重新变回了那座沉默的、散发着无形低压的“人形冰山”，只是那偶尔扫过陆明背影的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柴荣将赵匡胤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不再理会这个心思深沉的武将，也没有再去管地上那摊名为魏仁浦的“烂泥”，以及那群噤若寒蝉、眼神闪烁的文官。
他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重新投向了今日金殿之上，最耀眼、也最让他惊喜（或者说惊吓）的“明星”——陆明。
此刻的陆明，正努力维持着“谦恭低调”的站姿，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疯狂刷弹幕：
“老板看我了！老板看我了！是要发奖金了吗？会不会直接赏个黄金万两？或者给个豪宅？听说开封房价也挺贵的……”
“不过刚才老赵那眼神有点吓人啊，跟要吃了我似的……啧，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
“话说这官服领子真是反人类设计，脖子都快被磨破皮了……”
“待会儿领赏的时候要不要表现得激动一点？比如热泪盈眶，高呼万岁？会不会太假了？但是不表现好像又不够恭敬……纠结……”
就在陆明内心戏丰富地琢磨着“奥斯卡领奖台表情管理”时，柴荣开口了，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肃杀，而是带上了一种显而易见的……赞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陆明。”
“微臣在！”陆明一个激灵，赶紧收敛心神，躬身应道，声音洪亮，试图展现自己饱满的精神状态（虽然熬了一夜很困）。
柴荣看着他那想努力表现沉稳，却又掩不住那点年轻人特有的、如同刚打赢了架的小公鸡般的得意劲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小子，倒是真性情。
“你，很好。”柴荣缓缓说道，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重若千钧，“胆大心细，于王卿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不惧嫌疑，此为其一，忠也。”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呃，是开始总结陈词，论功行赏。
“心思机敏，能于太医院故纸堆中，发掘先贤遗泽，更能在金殿之上，临危不乱，以奇法验毒，揭破奸谋，此为其二，智也。”
陆明心里美滋滋：老板总结得到位！忠诚和智慧，都是我优秀的品质！
“更难得的是，”柴荣目光扫过底下那些神色复杂的官员，语气带着一丝深意，“不泥古，不盲从，能于众口铄金、质疑四起之时，坚守己见，侃侃而辩，以理服人。此等心性，尤为可贵！”
这话就有点指桑骂槐了，听得孔纬等一众老臣脸上火辣辣的。
“王爱卿乃国之柱石，你救他，便是于国有功，于社稷有功！”柴荣最后定性，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决断，“如此大功，岂能不赏？！”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陆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耳朵竖得像天线，生怕漏掉一个字。
“传朕旨意！”柴荣声音朗朗，传遍大殿，“太医院医官陆明，救治宰相有功，揭破毒谋有功，忠勇可嘉，才智卓绝！”
“赏——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匹！御马十匹！珍珠十斛！”
轰！
底下又是一阵低低的哗然。这赏赐，不可谓不厚重！黄金千两，足够一个低级官员舒舒服服过几辈子了！锦缎御马珍珠，更是彰显皇家恩宠的硬通货！
陆明听得眼睛都直了，差点没忍住吹个口哨！发财了发财了！穿越以来，终于实现财务自由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躺在金币上打滚的场景……
然而，这还没完！
柴荣顿了顿，看着下面那个虽然极力克制，但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子的陆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抛出了更重磅的炸弹：
“另，陆明才干非凡，非常器可比，区区太医院医官之位，已不足尽其才！”
“即日起，擢升陆明为——近侍医官！秩正五品！赐绯袍银鱼袋！随侍朕之左右，参赞医药，顾问应对！”
近侍医官！正五品！绯袍银鱼袋！随侍左右！
这几个词，如同连环惊雷，直接把整个紫宸殿，连同陆明本人，都给炸懵了！
如果说之前的金银财宝是物质奖励，那这个任命，就是一步登天的权势和地位！
近侍医官啊！那不是普通的御医，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医疗顾问+潜在的心腹近臣！虽然品级只是正五品，但“随侍左右”这四个字，赋予了它远超品级的巨大能量和影响力！意味着陆明从此可以自由出入宫禁，时常面见皇帝，他的话语，他的见解，甚至可能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这简直就是从卫生院的小医生，一夜之间变成了某大佬保健组组长兼顾问！
“哗——！！”
这一次，殿内的哗然声再也压制不住了！
震惊！难以置信！羡慕！嫉妒！种种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陆明身上。
一个毫无背景、凭借“奇技淫巧”上位的年轻医官，竟然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升迁速度，简直是坐火箭！不，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不少官员看向陆明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质疑、轻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巴结？毕竟，以后这位可是能天天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啊！
赵匡胤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握着笏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近侍医官？！随侍左右？！陛下这是要把这变数牢牢绑在自己身边，还要赋予他更大的影响力！此子……威胁更大了！
而我们的主角陆明，此刻正处于一种巨大的、晕乎乎的幸福感（以及一点点惊吓）之中。
黄金千两……近侍医官……随侍左右……
信息量太大，他cpU有点过载。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卧槽！五品官？！我这就成领导干部了？”
“绯袍是红色的吧？听说唐宋时期四五品官才能穿绯色？够骚气，我喜欢！”
“银鱼袋是啥？装饰品？能卖钱不？”
“随侍左右……岂不是要天天对着老板？压力山大啊！万一哪天他感冒我治不好，会不会被拖出去砍了？”
“不过……好像很牛逼的样子？以后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那些太医院的同僚，比如张医官那种货色，见了我是不是得跪下叫爸爸？”
“等等，工资……啊不，俸禄是多少？正五品官，月俸应该不少吧？再加上皇帝的赏赐……嘿嘿嘿……”
他这边正神游天外，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差点忘了谢恩。还是旁边一个好心（或者说看不下去）的内侍悄悄咳嗽了一声，才把他惊醒。
陆明赶紧收敛脸上那过于“灿烂”的笑容，换上（自以为）庄重感激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次跪得心甘情愿，诚意十足），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哽咽（半真半假）：
“微臣……微臣陆明，叩谢陛下天恩！陛下隆恩，如同再造！微臣……微臣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厚爱！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知遇之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词虽然俗套，但架不住情感（和黄金）到位啊！
柴荣看着陆明那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更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和忠臣）。陆明此人，虽有才，但心性跳脱，需以重利和高位笼络之，方能真正为己所用。
“平身吧。”柴荣语气温和，“望你戒骄戒躁，不忘初心，用心任事，不负朕望。”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陆明大声应道，这才站起身，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
“启禀陛下，王相已护送至殿外！”
柴荣精神一振，好戏，才刚刚开始！王朴的出现，将是给这场大戏，画上一个最有力的句号，也是给某些人最严厉的警告！
他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陆明，心中暗道：小子，你的好运气，还在后头呢。只是，这福分背后，怕是也少不了惊涛骇浪。
而陆明，听到王朴来了，也瞬间从“升官发财”的狂喜中清醒了几分，心里嘀咕：“正主来了！嘿嘿，救了宰相的命，他总得表示表示吧？不知道老王会给点什么谢礼？最好来点实在的……”
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章“王朴的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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