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随着王御史等人声嘶力竭的弹劾和陆明那番近乎“摆烂”的回应,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的柴荣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是相信跟随自己多年、功勋卓着但行事“出格”的陆明,还是采纳这些看似“忠心耿耿”、维护“祖宗成法”的御史之言?
赵匡胤虽然人在军事学院,但心早已飞到了金銮殿上,通过眼线传递来的只言片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明焦头烂额、圣眷动摇的景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赵普更是暗中握紧了拳头,期待着这“众口铄金”之计能初见成效。
然而,他们低估了柴荣。低估了这位乱世中崛起、志在天下的雄主对“实效”的看重,以及对陆明那套“科学”与“新政”背后所蕴含力量的清晰认知,更低估了他护短的决心。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柴荣终于缓缓开口了。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王御史等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依旧站得松松垮垮、仿佛事不关己的陆明,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爱卿。”
“臣在。”陆明拱手,姿态依旧轻松。
“王御史等人弹劾你三大罪状,”柴荣慢条斯理地说道,“其一,以奇技淫巧乱祖宗成法;其二,与契丹公主往来密切,有通敌之嫌;其三,私德有亏,与蜀国慧妃行为不端。对此,你方才似乎……并未逐一辩驳?”
陆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陛下明鉴。臣觉得吧,有些指控过于荒谬,驳斥都显得掉价。比如那条说臣与萧绰公主通敌的……臣要是真通敌,当初北伐的时候,直接把‘震天雷’的配方送给契丹不就完了?何必费劲巴拉地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还把人家公主‘骗’回来给您添堵呢?”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朝堂上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轻笑。连一些原本对陆明心存疑虑的官员都忍不住莞尔,这话虽然糙,但理不糙啊!真要通敌,哪有这么干的?
柴荣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强忍住没笑出来,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嗯,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另外两条呢?”
陆明摊了摊手,一脸无辜:“至于什么‘奇技淫巧’……陛下,水泥路好不好走?银行方不方便?‘周元’好不好用?军中弩箭利不利?‘震天雷’猛不猛?这次蜀中瘟疫,若不是靠着显微镜找到了病根,用消毒和补液盐的法子,恐怕现在成都已经是十室九空,哪还有王御史他们在这里弹劾臣的闲心?若这些都是‘奇技淫巧’,那臣希望这样的‘淫巧’越多越好!”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戏谑看向王御史:“王老御史,您府上出门,走的是不是水泥路?您领的俸禄,是不是‘周元’?您家里人生病,请的是不是太医院的医官(如今太医院也在推广陆明的卫生理念)?您这算不算是……一边享受着‘奇技淫巧’带来的便利,一边骂着搞出这些东西的人是‘乱臣贼子’?这算不算……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噗——”
“哈哈哈!”
这下,朝堂上彻底忍不住了,哄笑声四起!就连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都憋得肩膀耸动。陆明这比喻,实在是太损了!但又精准得让人无法反驳!
王御史被怼得满脸通红,气血上涌,指着陆明“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
“至于最后那条……”陆明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说臣与花蕊夫人如何如何……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臣在蜀中,除了抗疫,就是忙着吓唬……哦不,是展示军威,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去搞什么诗词唱和、花前月下?王御史,您要是有确凿证据,比如抓到臣和她私下搂搂抱抱的画面,您现在就拿出来,臣立马认罪伏法!要是没有……您这‘风闻奏事’,是不是闻得太歪了点?”
他这番连消带打,插科打诨,将几条看似严重的罪名化解于无形,反而显得弹劾者如同跳梁小丑。
柴荣看着这场面,心中已然有数。他等朝堂上的笑声稍微平息,脸色陡然一沉,目光如电,扫向跪在地上的王御史等人,声音冰冷,带着帝王的震怒:
“够了!”
仅仅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王璞!尔等身为御史,风闻奏事本是职责,然捕风捉影,罗织罪名,构陷国之功臣,该当何罪?!”柴荣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棱,刺入王御史等人的骨髓,“陆爱卿自入朝以来,献策献计,活人无数,强国强军,开疆拓土!其设立科学院,格物致知,造福万民;创办银行,畅通经济,充盈国库!哪一件不是利在千秋之功?!”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袖摆一挥,气势磅礴:
“尔等口中之‘奇技淫巧’,筑我大周通衢大道,强我大周无敌雄师,活我大周百万黎民!尔等口中之‘敌国公主’,早已归心我朝,其部族亦为我大周屏藩!尔等口中之‘私德有亏’,更是子虚乌有,恶意中伤!”
他目光锐利,如同实质般压在王御史等人身上:“朕看尔等,并非真心为国,而是固步自封,嫉贤妒能,或因一己私利受损,便挟私报复,妄图以口舌之利,阻挠国策,动摇国本!”
这番话,可谓是将王御史等人的遮羞布彻底撕了下来,定性为“阻挠国策,动摇国本”!这罪名可就大了!
王御史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陛下息怒!臣等……臣等绝无此意啊!臣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柴荣厉声打断,“从今日起,朕明文规定!凡非议科学院、神州书院及其所行格物之学、新政举措者,若无真凭实据,皆以‘阻挠国策’论处!轻则罢官夺职,重则……依法严办,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晴天霹雳!不仅彻底平息了眼前的弹劾风波,更是以皇帝的最高权威,为陆明和他的新政体系,加上了一道坚固无比的护身符!从此以后,谁再想从“奇技淫巧”、“离经叛道”的角度攻击陆明,就得先掂量掂量“阻挠国策”这顶大帽子了!
“王璞等人,构陷宰相,蛊惑君心,着即革去御史之职,罚俸三年,贬为庶民,永不叙用!其余附议者,各降三级,罚俸一年,以观后效!”柴荣毫不留情地做出了处罚。
王御史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地。其他几个附议的官员也面如死灰,悔不当初。
“退朝!”柴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开封。陆相地位稳如泰山,圣眷更胜往昔!而那些试图扳倒他的人,则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赵匡胤在军事学院得到消息后,脸色铁青,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乱晃:“柴荣!你竟如此偏袒于他!”
赵普更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经过此事,再想从正面攻击陆明,已是难上加难。
而在这场风波的余韵中,有一个细节,却被某些有心人记在了心里。柴荣在驳斥“通敌”指控时,亲口肯定了萧绰“早已归心我朝,其部族亦为我大周屏藩”。这句看似随口的评价,对于身处陆府、身份始终有些敏感的萧绰而言,其意义却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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