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皇宫,垂拱殿。
与南唐瑶光殿那愁云惨淡、琴声呜咽的氛围截然不同,此处的空气里都飘着轻松愉悦,甚至还带着点……烤羊肉串的香味?
没错,就是烤羊肉串的香味。
只见殿内一角,一个造型别致、黄铜打造、带有精巧抽风烟道的“御用烧烤架”正冒着缕缕青烟,几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在上面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爆起更浓郁的香气。大周皇帝柴荣,竟挽着袖子,手里拿着几串烤得焦黄的肉串,正小心翼翼地往上撒着一种红色的粉末——这是远航船队刚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奇作物“辣椒”磨成的粉。
而我们的陆大宰相,则毫无形象地坐在旁边的锦墩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碟蒜蓉、一碟辣粉,手里也攥着几串,吃得满嘴流油,毫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严。
“嘶哈……过瘾!陛下,这辣椒面儿配上孜然,再来点咱们的‘神仙醉’(高度蒸馏酒),简直是神仙日子!”陆明被辣得直吸凉气,却还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柴荣也学着他的样子,尝试着咬了一口撒满辣粉的肉串,顿时被那霸道的刺激感冲得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眼中放光:“果然别有一番风味!爱卿这脑子,连吃食都能搞出新花样。这‘烧烤’之法,比起宫中那些繁琐的御膳,痛快多了!”
“所以说嘛,陛下,生活需要创新,治国也一样。”陆明灌了一口冰镇(用硝石制冰)的酸梅汤,惬意地眯起眼,“总守着老规矩,多没意思。”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恭敬地禀报:“陛下,南唐国主李煜,有密信送至。”
柴荣和陆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来了”的笑意。
“呈上来。”柴荣放下肉串,用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和嘴角的油渍,瞬间恢复了帝王的威仪。
内侍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进来。柴荣打开,取出里面那封文辞华丽、纸墨精良的信,以及……附在后面的那张写着词的笺纸。
柴荣先看信,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开始上扬,最后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信递给陆明:“爱卿,你也看看,这位词中天子,是如何‘拯救’他的国家的。”
陆明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他先是愕然,然后是忍俊不禁,最后直接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老天爷!陛下,这位李国主……他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他以为这是在跟他岳父家商量彩礼钱吗?还‘念在昔日微末情谊’?他跟您有啥情谊?是一起扛过枪还是一起嫖过……呃,臣失言。”陆明赶紧刹住车,但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
“你看看后面那首词,”柴荣也笑着指向那页词笺,“《浪淘沙》?写得确实是好,朕都忍不住想击节赞叹。‘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啧,这意境,这辞藻。可惜啊,他是不是忘了,他现在不是‘客’,他是那个家的主人?他把家都快败光了,还有心思做这‘贪欢’的梦,还指望用这首词来打动朕?”
陆明拿起那首词,摇头晃脑地品评:“‘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嗯,确实,他现在估计是不敢凭栏了,怕看到底下闹事的百姓。‘别时容易见时难’?这是在暗示我们,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就……他就死给我们看?‘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好家伙,悲观的彻底,这是提前给自己写挽联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李煜这封声情并茂、文采斐然的求助信调侃了个遍。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与信中描绘的江南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对比。
笑过之后,柴荣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正色道:“玩笑归玩笑,爱卿,此事还需认真应对。李煜此举,虽是天真,却也代表了南唐朝廷一部分人,至少是他本人的意愿,想要妥协求和。我们该如何回复?”
陆明啃完最后一串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脑子在辣椒和羊肉的刺激下转得飞快。
“陛下,李煜这封信,看似示弱求助,实则还是端着文人的架子,想把经济问题拉回到他熟悉的‘人情世故’和‘诗词唱和’的轨道上来解决。咱们可不能被他带偏了。”陆明分析道,“咱们得把他,把整个南唐,重新拉回咱们设定的‘经济规则’里来。”
“哦?具体说说。”
“首先,咱们不能直接答应他‘高抬贵手’。”陆明伸出食指,“一旦我们松了口子,之前的经济绞杀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南唐就能喘过气来,甚至可能让他们产生错觉,以为靠哭穷和写诗就能解决问题。必须让他们彻底绝望,认清只有完全按照我们的规则来,才有生路。”
柴荣点头:“有理。那这回复……”
“回复嘛,要义正辞严,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陆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咱们要强调,大周倡导的是‘自由贸易’,是‘公平竞争’!咱们的商品能畅销南唐,是因为物美价廉,深受南唐百姓喜爱!咱们收购粮食,也是正常的市场行为,符合商业规律!南唐本土产业受到冲击,那是他们自己竞争力不足,应该反思自身,努力改进技术、提升效率,而不是寻求保护,搞闭关锁国那一套!这不符合历史发展的潮流!”
柴荣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术,简直是无懈可击!把自己摆在了进步、开放、公平的一方,把南唐推向了落后、封闭、无能的境地。
“然后呢?”柴荣追问。
“然后,咱们要给他指一条‘明路’。”陆明嘿嘿一笑,“咱们可以‘邀请’南唐,加入一个由我们大周主导的‘大周商贸共同体’!”
“商贸共同体?”柴荣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
“对!”陆明开始画大饼,“我们可以告诉李煜,只要南唐愿意全面开放市场,取消一切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允许大周资本自由进入各行各业,统一使用‘周元’作为结算货币,并且将重要的经济部门(比如金融、交通、能源……呃,对应古代的铸币、漕运、矿山等)交由我们……呃,是由我们‘协助’管理,那么,南唐就能享受到共同体内部的‘最惠国待遇’。”
他掰着手指头数:“比如,我们可以适当提高一点收购粮食的价格,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嗯,过时淘汰的技术,帮助他们‘改良’手工业,甚至可以允许他们的部分特产(比如他们的某些诗词文集?)免税进入大周市场。总之,就是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觉得加入这个‘共同体’有利可图,是摆脱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
柴荣彻底明白了。这就是要把南唐的经济主权,彻底纳入大周的体系之中!什么“商贸共同体”,说白了就是经济附庸!一旦南唐接受了这些条件,那距离政治上的彻底归附,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爱卿此策,甚妙!”柴荣抚掌赞叹,“既回应了他的求助,又没有丝毫让步,反而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而且听起来,还冠冕堂皇,是为了‘共同繁荣’!李煜若是答应,南唐经济尽入我彀中;他若不答应,那就是他南唐自己不愿意融入‘历史潮流’,不愿与民更始,所有的后果,都由他们自己承担!我们后续再怎么施压,都是理所应当!”
“陛下圣明!”陆明笑嘻嘻地送上一记马屁,“就是这么个理儿!这就叫‘阳谋’,摆明了车马,就看你接不接招。”
“好!那这回复国书,就由爱卿你来执笔!”柴荣大手一挥,“就用你刚才那种调调,既要义正辞严,又要带着点……嗯,那种居高临下的‘关怀’,好好敲打一下那位词中天子!”
“臣,领旨!”陆明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那种准备搞事的兴奋表情。
他立刻让人撤下烧烤架,铺开纸墨。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开始挥毫泼墨。他写的可不是李煜那种骈四俪六、辞藻华丽的文言文,而是用一种更接近白话,但逻辑清晰、言辞锋利的文体,确保每个字都能像小刀子一样,扎进李煜那敏感的文艺心。
在信中,他首先“充分肯定”了李煜词作的文学价值(顺便又引用了几句加以“欣赏”),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大谈特谈“自由贸易”的优越性和历史必然性,将南唐的困境归咎于其自身的“保守与封闭”。接着,他详细阐述了“大周商贸共同体”的“美好愿景”和“准入条件”,字里行间充满了“我们这是为你们好”、“机会难得,莫失良机”的暗示。
最后,他还“贴心”地表示,考虑到南唐目前的“暂时困难”,大周可以给予一定的“过渡期”,但核心原则不容动摇。整封信写得是滴水不漏,既保持了上国的气度,又寸步不让,将皮球彻底踢回给了李煜。
写完后,陆明吹干墨迹,递给柴荣过目。柴荣看了一遍,忍不住再次拍案叫绝:“好!就这么发!朕倒要看看,李重光接到这封回信,还有没有心情写他的‘流水落花’!”
很快,这封承载着大周意志的回信,被小心封好,由一队精锐骑兵护送,朝着江南方向,朝着那个正在“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南唐国主,疾驰而去。
垂拱殿内,烧烤的余香尚未散尽。柴荣看着陆明,忽然问道:“爱卿,你说,李煜会接受吗?”
陆明耸耸肩,拿起内侍重新奉上的热茶,呷了一口,悠悠道:“陛下,他接不接受,重要吗?”
柴荣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君臣二人相视而笑。
是啊,重要吗?
南唐的经济命脉已被扼住,内部矛盾一触即发。这封回信,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给那个即将沉没的华丽画舫,指明一条唯一的,也是通往深渊的“生路”而已。
无论李煜如何选择,游戏的规则,早已由开封垂拱殿内的这两位定了下来。
而此刻的金陵,瑶光殿内,李煜或许刚刚完成一首新的伤春悲秋之作,正期待着北周那边传来“宽恕”的佳音。他绝不会想到,他等来的,将是一封如何“礼貌”而“残酷”的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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