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后宅,花厅。
此处的氛围,与折赛花那挥汗如雨的校场、萧绰那金戈铁马的讲堂截然不同。熏香袅袅,茶韵悠长,几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贵妇正围坐在符玉弦身旁,轻声细语地交谈着。她们是符玉弦以宰相夫人身份邀请来的,京城中最有影响力的几位国公夫人、侯爵夫人。
符玉弦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常服,未戴过多首饰,只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玉兰,显得清雅脱俗。她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婉笑容,但眼神中却比以往多了几分坚定与沉稳。作为陆明的正妻,柴荣亲口赐婚的宰相夫人,她深知自己不仅是一个内宅主母,更是一种象征,拥有着无形却巨大的影响力。
“诸位夫人今日能来,玉弦感激不尽。”符玉弦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今日请诸位姐姐妹妹过来,是有一事,想与大家商议,也是想请大家一同,为这开封城,为这大周天下,尽一份心力。”
几位贵妇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好奇。她们平日里的“善举”,无非是年节时施些粥米,或者给寺庙捐些香油钱,博个善名罢了。不知这位如今风头最盛的宰相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妹妹有何想法,但说无妨。”英国公夫人笑着接口。
符玉弦轻轻放下茶盏,缓声道:“如今陛下圣明,陆相……夫君他推行新政,四海升平,百姓的日子眼见着是越来越好了。但玉弦前些日子随夫君外出,见这开封城外,依旧有那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衣食无着;有那贫寒之家,女儿家想识几个字,却苦无门路。玉弦每每思之,心中难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等妇人,虽不能如男子般上阵杀敌,治国安邦,但既蒙天恩,享此富贵,是否也当为这世间苦难之人,略尽绵薄之力?故而,玉弦想发起成立一个‘玉润慈善基金会’,‘玉润’取‘玉弦’之名,亦盼能如玉般温润,泽被众生。”
“基金会?”这个新鲜词让贵妇们一愣。
“正是。”符玉弦解释道,“便是由我等共同出资,设立一个专门的银钱池子,聘请专人管理账目。所得善款,主要用于三件事:一,在京郊设立‘慈幼安老院’,收养无依孤儿,奉养孤寡老人;二,在城内开设几处‘女子识字学堂’,聘请女先生,教贫家女子认字、算数,乃至一些简单的女红、持家之道,让她们日后也能有条活路;三,若遇灾年,亦可动用基金,采买物资,协助官府赈济。”
她这番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远非寻常贵妇一时兴起的施舍可比。
几位贵妇听得面面相觑。这手笔可不小!而且听起来极为麻烦,还要聘请专人管理?她们大多只想出点钱买个名声,可不想真费这个心思。
成安侯夫人性子直,忍不住道:“妹妹心善,我等自然佩服。只是……这又是建院子,又是开学堂的,耗费巨大且不说,管理起来也甚是繁琐。何不直接将银钱交给寺庙僧侣去操办,省心省力?”
符玉弦微微一笑,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姐姐所言,亦是常理。然,寺庙施舍,多为临时,难解长久之困。且银钱去向,往往难以核查。玉弦设立这基金会,便是想将此事做得长久、做得明白。所有款项收支,皆由皇家银行专人负责记账,每月公布明细,诸位出资人皆可随时查阅。每一文钱的去处,都要清清楚楚。我们不仅要行善,更要行得光明磊落,经得起世人审视。”
“皇家银行记账?每月公布?”这下贵妇们更惊讶了。这简直比朝廷的账目还要严格!这位宰相夫人,行事竟如此……较真?
符玉弦看着她们犹豫的神色,也不催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怅惘:“玉弦也知道,此事颇为耗费心神。只是有时想起,那些孤苦老人无瓦遮头,那些小女孩睁着懵懂的眼睛却无缘笔墨……心中实在不忍。若我们能合力做成此事,不仅功德无量,更是为家中儿女积福,为夫君官声增彩。后世史笔如铁,或许记不得我等妇人容貌,但若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夫人等捐资兴学、抚孤济老’,岂非也是一段佳话?”
她这话,既点了积德积福,又扯上了夫君官声和身后清名,可谓精准地戳中了这些贵妇们的痒处。
英国公夫人最先表态:“妹妹说得在理!这确是件大功德!我英国公府,愿捐银五千两,以作基金之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落后太多,纷纷认捐。成安侯夫人虽然觉得麻烦,但面子不能丢,也咬着牙认了三千两。
“玉弦代那些将来能得益的孤寡孩童,谢过诸位姐姐!”符玉弦起身,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礼。她知道,光靠这些贵妇的善心还不够,必须有一套严谨的制度。
她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凭借陆明的关系和自己的影响力,她真的从皇家银行“借调”了两名精于账目的老掌柜,负责基金会的财务管理,要求每一笔支出都必须有明晰的票据和事由。她又聘请了几位因战乱家道中落、但人品端方的老儒和识文断字的中年妇人,负责安老院、慈幼院和女子学堂的具体管理。
“玉润慈善基金会”的牌子,很快就在开封城最繁华的街市旁的一处清雅院落挂了起来。开业那天,柴荣甚至亲笔题写了“惠泽桑梓”的匾额送来,以示支持,陆明更是笑嘻嘻地以个人名义捐了一大笔钱,美其名曰“给夫人捧场”。
起初,很多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宰相夫人一时兴起的“面子工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基金会名下的第一所“慈幼安老院”在西城外落成,收容了近百名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孤儿,不仅提供食宿,还有专门的医工定期诊视。第一所“女子识字学堂”也在南城开课,首批五十名贫家女孩穿着基金会统一的、干净的布衣,怯生生地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跟着女先生咿咿呀呀地认字,那一张张逐渐绽放笑容的小脸,成了最好的宣传。
更让人称道的是基金会的账目。每月初,基金会的收支明细都会张贴在门口的告示栏上,收入多少,支出多少,买了多少米、多少布、付了多少束修,一笔笔,清晰无比。这种前所未有的透明做法,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和赞叹。
“看看!宰相夫人就是不一样!这账目,比俺们村祠堂的账都清楚!”
“真是做实事的啊!你看,光是给娃娃们买笔墨纸砚就花了这么多……”
“俺也想捐几个铜板,不为别的,就为这份明白!”
符玉弦的声望,随着基金会扎实的推进而水涨船高。“贤德”、“仁善”之名,不仅传遍京城,甚至随着往来商旅和报纸,开始向四方传播。她巧妙地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做成了一件许多男子都未必能做好的实事,赢得了朝野上下一致的赞誉。
这一日,符玉弦正在基金会的小院里,查看女子学堂学生们写的字帖,虽然歪歪扭扭,却充满生机。陆明溜达过来,拿起一张看了看,笑道:“夫人,你现在这名声,都快超过为夫了。外面都说你是‘女中尧舜’呢。”
符玉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莫要取笑。妾身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她拿起另一份字帖,上面稚嫩地写着“天地人”,“看着这些孩子能读书认字,妾身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陆明收起玩笑之色,认真道:“这可不是小事。你这是在播种。这些孩子读了书,明了理,将来或许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影响更多人。这基金会,比你我想象的,意义更大。”
正说着,一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送来一封信,说是南方来的。
符玉弦拆开一看,是一首字体清秀的词作,附有一封简短的信。信中表达了对她兴办女学义举的敬佩与向往,落款是——“蜀中流寓女弟,徐氏谨上”。
“徐氏?”符玉弦微微蹙眉,随即想起夫君曾提过的,那位蜀中有名的才女,“是了,是那位花蕊夫人……她也关注到我们这里了么?”
她将词作递给陆明看,陆明扫了一眼,笑了笑:“看来夫人你这基金会,名声都传到蜀中了。这位花蕊夫人,可是个心高气傲的才女,能让她主动来信,不容易啊。”
符玉弦看着那清丽的词句,心中微微一动。或许,这基金会,还能吸引来更多有趣的灵魂,汇聚更多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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