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周嘉敏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了她那点可怜的行李(主要是几件漂亮衣裙和她视若珍宝的“科学笔记”),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准备奔赴她的“新家”和“圣地”——宰相陆府。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来送行的兄长李从谦。他脸色灰败,眼神复杂,看着兴高采烈的妹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和一句干巴巴的叮嘱:“敏敏,此去……非同儿戏。陆府非比寻常,规矩森严,你……你好自为之,谨言慎行,莫要再任性妄为。”
周嘉敏此刻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即将与“偶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狂喜,哪里听得进这些?她胡乱地点着头,眼睛却不停地往驿馆外瞟,寻找着宰相府派来接她的马车。
“知道啦知道啦,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模仿着从陆明那里听来的新鲜词,挥了挥手,像只出笼的小鸟,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辆标志着陆府身份的、造型简洁却透着不凡的四轮马车。
李从谦看着马车辘辘远去,载着他天真烂漫、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的妹妹,也仿佛载走了南唐皇室最后一丝虚幻的体面,消失在开封繁华的街巷中。他伫立良久,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才颓然转身,背影萧索地开始准备南唐政权最后的“善后”事宜。
***
陆府,与其说是一座宰相府邸,不如说是一个融合了中式园林雅致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实用主义”风格的奇特所在。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样不少,但仔细看去,回廊的栏杆是标准化生产的预制构件,拼接严丝合缝;花园里的路径铺着透水性能极佳的水泥砖;甚至在一些角落,还能看到裸露的、包裹着麻絮和桐油的铜管(初步的自来水或实验气体管道?)。整个府邸既有传统权贵之家的气派,又隐隐透着一股属于科学院的高效与“古怪”。
周嘉敏被管家引着,穿过几重院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哇!这里的路好平啊!比金陵皇宫里的青石板路走着舒服多了!”
“咦?那个屋檐下挂着的亮晶晶的圆球是什么?晚上会自己发光吗?”(煤气路灯雏形)
“管家伯伯,那个房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烟囱?是在做好吃的吗?”(疑似小厨房或实验室)
她问题不断,声音清脆,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让一向严肃的陆府老管家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位新来的“客人”,还真是……活力四射。
终于,来到了内院主厅。
厅内陈设典雅,同样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相对这个时代而言)。紫檀木的家具旁,可能就摆放着一个用玻璃罩罩着的、不断摆动的钟摆模型(傅科摆简易版);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对面却可能是一幅巨大的、标注着各种奇怪符号的《大周海疆堪舆图》。
此刻,厅内正坐着三人。
主位之上,正是周嘉敏心心念念的“偶像”陆明。他今日休沐,穿着一身宽松的月白色常服,更显得慵懒随意,正捧着一杯清茶,嘴角含笑地看着她走进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
陆明下首左侧,端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淡紫色宫装,容颜绝美,气质温婉雍容,眉宇间既有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又隐隐透着一股母仪天下般的沉稳与大气。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让人心生宁静。这便是陆明的正妻,符玉弦。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劲装改良襦裙的女子,身材高挑,眉眼英气勃勃,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坐姿笔挺,眼神锐利,仿佛一头随时可以扑出的雌豹。她正好奇地、带着几分审视地打量着周嘉敏,嘴角微微上撇,似乎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有点……过于活泼了。这位自然是侧室,女将军折赛花。
(萧绰今日去了军事学院授课,并未在场。)
周嘉敏一进门,目光首先就锁定了陆明,脸上瞬间绽放出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陆相!我来啦!”
然后,她才注意到陆明身边的两位女子。符玉弦那通身的气派让她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下跳脱,而折赛花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则让她小心肝微微一颤。
陆明放下茶杯,笑着对周嘉敏招了招手:“来了就好。嘉敏,来,见过你玉弦姐姐和赛花姐姐。”
周嘉敏虽然有时候“虎”,但基本的礼貌和察言观色还是懂的,尤其是在这种明显“等级森严”的后院。她连忙上前,规规矩矩地对着符玉弦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嘉敏见过玉弦姐姐。”
然后又转向折赛花,同样行礼:“见过赛花姐姐。”
符玉弦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暖而包容。她起身虚扶了一下:“嘉敏妹妹不必多礼。早就听闻妹妹灵秀可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陛下恩准,相公也同意你暂居府中研习学问,那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必拘束。”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话语更是体贴入微,瞬间就让周嘉敏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大半。她觉得这位正宫夫人真是太好了!又漂亮又温柔!比宫里那些表面和气、背地里勾心斗角的妃嫔们强太多了!
“谢谢玉弦姐姐!”周嘉敏感激地道谢,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轮到折赛花时,这位女将军倒是没起身,只是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周嘉敏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语气干脆利落:“嗯,来了就好好待着。不过事先说好,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尤其是安全条例,哪些地方能去,哪些东西不能碰,都得记牢了。要是乱跑乱动,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或者被实验室的‘小玩意儿’伤着,可别哭鼻子。”
她这话带着军人的直爽和警告意味,配合着她那锐利的眼神,让周嘉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保证:“记住了,赛花姐姐,我一定不乱跑乱动!” 她心里却对那个“实验室的小玩意儿”更加好奇了。
陆明看着这初次见面的场景,还算和谐,心中暗笑。符玉弦的大气能稳住场面,折赛花的“下马威”也能让这小丫头稍微收敛点,免得无法无天。
“玉弦,嘉敏的住处,就劳你安排一下。”陆明对符玉弦说道。
符玉弦微笑着点头:“相公放心,早已安排妥当了。就在我院子旁边的‘听雪轩’,环境清幽,离书阁也近,方便妹妹读书。一应使唤的丫鬟婆子也都备齐了。”
她考虑得十分周到,既给了周嘉敏独立的居住空间,又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便于照看(或者说管理),位置也方便她所谓的“求学”。
周嘉敏对住哪里倒是不太挑剔,只要能留在陆府,住柴房她都愿意(当然,陆府估计没柴房)。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眼巴巴地看向陆明,鼓起勇气问道:“陆相……玉弦姐姐,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科学院?或者……书院也行?” 她心心念念着她的格物之学。
陆明还没说话,折赛花就先嗤笑一声:“小丫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科学院和书院都不是游乐场,规矩多着呢。你先跟着玉弦姐姐把府里的规矩、开封的忌讳弄明白了再说。再说了,”她瞥了陆明一眼,语气带着调侃,“你家陆相哥哥日理万机,忙着造火车、搞电报、规划海军衙门的大事,哪有空天天带你玩那些喷火冒烟的把戏?”
“海军衙门?”周嘉敏捕捉到了这个新词,眼睛又是一亮,“是管大海的吗?陆相,您还要管大海的事?大海里也有格物学问吗?”
她这注意力转移得飞快,让折赛花都有些无语。
陆明笑着摇了摇头:“海军衙门是朝廷即将设立的机构,负责建造海船,探索远洋,维护海疆。至于大海里的学问,那可就深了,洋流、季风、星象导航、船舶设计……比陆地上的学问只多不少。”
他简单提了几句,并未深谈,但这已经足够让周嘉敏心驰神往了。大海!探索远洋!听起来就比待在金陵宫里对着花花草草伤春悲秋刺激一万倍!
“好了,这些日后再说。”符玉弦适时地打断了周嘉敏即将再次爆发的“问题风暴”,柔声道,“嘉敏妹妹一路劳顿,先随我去看看你的住处,安顿下来。晚膳时分,再为你接风洗尘。”
说着,她便起身,亲切地拉着周嘉敏的手,向外走去。周嘉敏虽然还对“海军衙门”念念不忘,但符玉弦的温柔让她无法拒绝,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临走还不忘给陆明递去一个“我很快再来请教”的眼神。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折赛花这才凑到陆明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笑道:“相公,你从哪儿招来这么个活宝?这南唐公主,脑子里除了问号,就没别的东西了?我看她看你的眼神,跟那些兵油子看到最新式的弩机差不多,恨不得把你拆开来研究研究。”
陆明无奈地摊手:“天赋异禀,我也没办法。不过,心思纯粹,对格物有热情,总比那些整天琢磨着争权夺利、吟风弄月的人强。”
“那倒是,”折赛花点头,随即又促狭地笑道,“不过,玉弦姐姐那边怕是有的忙了。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这陆府,以后怕是更热闹了。”
陆明想象了一下未来可能鸡飞狗跳的场景,也是哑然失笑。他倒是不担心符玉弦镇不住场子,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充满活力、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迷妹”加入,或许这日渐规整、甚至有些陷入官僚程序的宰相府,真的能增添不少生气。
而他脑海中,关于海军衙门的构想,也随着周嘉敏无意间的提及,变得更加清晰和急切起来。陆地上的统一即将完成,是时候将目光投向那更为广阔的蓝色疆域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家庭成员”,在不久的将来,会以她那种独特的方式,间接地参与到这场迈向海洋的伟大征程中,虽然过程……颇为曲折和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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