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乌云遮挡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在病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柯南在这无法通过阳光判断时间的阴天里睁开眼睛,正对上一片深色的衣料。
不是小兰!柯南猛的坐起,差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小孩子的身体。
心跳渐渐平复,柯南这才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另一个人。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唇角微微抿着,拉莱耶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若非胸口极其缓慢的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尊精致的人偶。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此刻正安静地搭在身侧,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就很凉,实际上也确实很凉。
是的,柯南已经想起来昨天晚上把意识模糊的自己从窒息中拯救出来的怀抱属于谁了。
“啊啦,新一醒了呢。”工藤有希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柯南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因为出神没发现老妈的脚步声。
工藤有希子的温暖的手掌贴上柯南的额头:“昨天赤井先生和救护车把你送来医院的时候,你紧紧地抱着拉莱耶怎么都不松手,看得我都有点嫉妒了呢——新一,你还好吗?”
柯南有点别扭地往后躲了一下:“那是因为我不清醒。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被恶心到了而已。”
他心有余悸地在被子上狠狠蹭了蹭手,试图遗忘那恶心的触感:“虽然是尸块,但摸到那里还是好恶心。”
“对了,我之前好像听到菱田亚纪……”
工藤有希子道:“你没听错,她从医院逃走了。小兰很伤心,银行一开门就去找那个人留给她的东西了。”
“……”柯南眼神有点发空,工藤有希子发现了这一点。
“新一,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很模糊。”柯南在床上抱膝:“无论是银莲花,假菱田亚纪,还是……”他将目光移向陷入沉眠的拉莱耶。
“侦探的眼睛要像放大镜一样,观察常人难以发现的细节,这是老爸和福尔摩斯教我的,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老妈,你说什么时候,拿着放大镜看到的东西会是一片模糊呢?”
工藤有希子这次却没有因为“老妈”这个称呼生气:“可能是放大镜脏了?”
柯南摇头:“还有一种可能——因为真相太近,近到拿着镜片无法聚焦。”
“那就把镜片摘掉。”工藤有希子用一根手指勾起柯南刚戴上没多久的眼镜:“反正,你本来也不近视。”
柯南从工藤有希子手里抢回眼镜:“……不要。”
小矮子从比他整个人高的病床上跳下来:“至少现在不要。”
工藤有希子这次是真的震惊了:“我一直以为新一是那种只要有真相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就会不断奔跑的孩子,还以为是自己怀孕的时候基因突变才生出一头小倔驴,原来不是这样吗?”
柯南幽幽地看了一眼不放过任何能调侃自己儿子的机会的老妈:“我只是今天才意识到,世界上真的存在不会被拆穿的谎言。”
就算卖关子的人是自己生出来的,工藤有希子也照样不惯着,手一伸就扯住了往外跑的小矮子的衣领:“不把话说完不许走。”
“谎言不会被戳穿,是因为被骗的人不愿意戳穿。”挣扎无果,柯南突然放大了声音,像是希望被什么人听到一样。
“——因为被骗的人对说谎者抱有期待!”
扑朔迷离的身世、游刃有余地游走于黑白灰三道的手段、永远冰冷仿佛尸体的体温和微弱到听不见的呼吸声……
——可恶,他不该嘲笑步美他们老了会被人骗去买保健品的!人根本避免不了被骗,觉得自己不会被骗的人只是没有遇到适合自己的骗局而已!
扔下这句话,柯南甩开老妈揪在后脖颈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认识拉莱耶的时间很短,他们互相之间都有隐瞒和谎言,双方也都没有对这一点加以掩饰。他能感受到拉莱耶身上的危险,但至少现在,侦探愿意暂时忍耐寻根究底的本能,共同维持这片名为谎言的帷幕。
而且……
侦探隐隐有一种预感——帷幕落下后所要面对的真相,自己尚未准备好去接受。
工藤有希子疑惑地看了眼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的儿子,又看了看睡得一无所觉的拉莱耶,不知道从小就聪明理智的儿子在发什么疯,只是作为母亲有点愧疚。
——要不是昨天晚上柯南死活不撒手,人家也不至于有家不能回陪在医院睡觉。
工藤有希子替拉莱耶掖了掖被子,追着儿子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躺在床上的人唇角就溢出一丝黑红的血迹。
三秒后,仿佛被削肉剔骨的痛彻底让装睡的吸血鬼从半人高的床上滚了下来。
极度的痛苦冲垮了所有理智,之所以没叫出声不是拉莱耶能忍,而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挤压破碎,又在吸血鬼的自愈能力下重塑,破碎重塑、破碎重塑,周而复始。
这是来自世界意识的报复——来自异世的不死生物之前十几年的“折腾”在它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但它钦定的主角被污染到打破原则、几乎要冲破原始的设定……这是它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黑衣组织boss梦寐以求的吸血鬼之血从拉莱耶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与此同时,日本周围某处不知名的小岛上,腐朽如枯木的老人手边有一个显示屏亮起异样的波段。
窈窕的身影踩着比平时急迫的步伐踏入拉莱耶所在的房间——本来只是为自己看重的小银色子弹和angel而来的贝尔摩德突然收到了来自boss的指示。
进门前以为拉莱耶又在整活儿的贝尔摩德在看到地板上的血泊时彻底色变。
剧痛再次袭来,因疼痛暂时失去视觉的拉莱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混沌的思维亮起一道微光,他张开口,贝尔摩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意识到他再这样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行动快于思考,金发美人抢先把自己的手腕送到了拉莱耶嘴里。
锋利的犬齿毫不客气地刺入皮肉,咬合的巨力让贝尔摩德以为他真的要把自己的手吃下去,然而这个时候再抽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贝尔摩德试图通过击打后颈让拉莱耶晕过去,结果拉莱耶的眼皮刚闭合一下就又睁开;她拿自己之前从麻醉师那里顺过来的麻醉剂往拉莱耶身上扎,结果能麻醉一头大象的剂量对拉莱耶毫无用处……
拉莱耶的身体因疼痛而痉挛,贝尔摩德不知道这个体能废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沾着血液的唇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最后在脖颈处停下。
——不行,这里被那种巨力咬下去真的会死!
令贝尔摩德心惊肉跳的剧痛并没有到来,拉莱耶的头颅埋在她的颈窝处不动了。
医院外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进医院前还穿着夏季长裙的贝尔摩德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但拉莱耶已经意识到了。
世界意识对他进一步的排斥令他从时空乱序的蒙蔽中脱离出来,而这同时意味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结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痕……他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策划的世界逃离计划,终于有了眉目。
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呢?
“怎么会突然这样?”贝尔摩德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惊动了boss。”
拉莱耶的声音轻得发飘:“果然是他……他在我沉眠的时候,偷走了我的东西。”
贝尔摩德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管最后离不离开,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拉莱耶从贝尔摩德怀里退了出来:“贝尔摩德,他把我的东西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我要杀了他。”
贝尔摩德拔出大腿边藏的匕首:“你不怕我告诉boss吗?”
“你下不了手的,贝尔摩德。”
拉莱耶起身,慢慢退到窗边:“你恨他,你对我下不了手。”
窗外的雪花被吹进屋里,落在贝尔摩德的眼角,像一滴冰冷的泪。
她看见拉莱耶在微笑。
“有绿叶,却在下雪……很奇特的景象,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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