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三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更急。
苏棠蜷缩在破败的柴房角落,冻得发紫的指尖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三天前她还是教坊司里最受追捧的舞姬,只因在庆功宴上打翻了七皇子萧玦的酒杯,就被拖到这暗无天日的柴房,成了任人宰割的蝼蚁。
“吱呀——”
腐朽的木门被推开,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让苏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提着宫灯站在门口,昏黄的光晕里,他们的脸像浸了水的纸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苏姑娘,殿下有请。”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笑,眼角的皱纹里积着经年的阴鸷,“您可得好好伺候殿下,不然啊……这柴房的老鼠,可是好久没开荤了。”
苏棠的心脏骤然缩紧。整个皇宫谁不知道,七皇子萧玦是个貌若谪仙却心如蛇蝎的主。传闻他七岁那年就把欺负过他的宫女扔进毒蛇窟,十五岁时用活人做靶子练习暗器,如今虽因“心疾”常年卧病在床,可进过他寝殿的人,就没一个能完整出来的。
她被太监粗鲁地拖拽着穿过抄手游廊,红墙琉璃瓦在白雪覆盖下,像一张张惨白的脸。路过假山时,苏棠瞥见石缝里露出半截绣着鸳鸯的锦帕,那是三天前和她一起在宴会上表演的舞姬小翠的——自那晚后,小翠就再也没出现过。
七皇子的寝殿“碎玉轩”暖得像个蒸笼,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甜香,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萧玦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鸦羽般的长发散落在肩,脸色比雪还要苍白。他穿着月白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明明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却淬着化不开的寒冰。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让苏棠的脊背瞬间爬满寒意。
她颤抖着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软榻旁的博古架——最上层摆着十几个精致的木偶,穿着各式各样的宫装,眉眼竟与近半年来失踪的宫女舞姬一模一样。其中一个穿着水红色舞裙的木偶,嘴角缺了一块,像极了小翠嘴角那颗标志性的痣。
“喜欢本王的藏品?”萧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把玩着一枚通体翠绿的玉扳指,“这些木偶,比活人听话多了。”
苏棠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奴婢……奴婢知错了,求殿下饶命!”
“知错?”萧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本王的酒,是那么好喝的吗?”
他忽然拍了拍手,屏风后走出两个穿着青色医袍的人,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摆着十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针尾缀着细小的红绒球,看着格外瘆人。
“听说苏姑娘的《霓裳羽衣舞》冠绝京华?”萧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可惜啊,人心是活的,总会有不听话的时候。”
他示意医官上前:“本王新得了一套‘牵丝引’,能让姑娘的舞姿更上一层楼。只要把这些银针刺入你的筋脉,往后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如行云流水般精准——当然,前提是听本王的话。”
苏棠惊恐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柱子上:“不!不要!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那两个医官早已按住她的肩膀,冰凉的银针抵住她的太阳穴。萧玦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别怕,很快就好。你想想,以后你只会跳本王想看的舞,只会笑给本王看,多好?”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病态的痴迷,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却让苏棠如坠冰窟。
“啊——!”
第一根银针刺入太阳穴的瞬间,苏棠感觉有无数只蚂蚁钻进脑子里,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更恐怖的是,她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不由自主地翘起,做出跳舞的姿势。
“看到了吗?”萧玦的声音带着兴奋,“这根‘灵枢针’,能控你的头。”
医官们手法熟练地将银针一根根刺入她的身体:肩井、曲池、环跳、涌泉……每刺入一根,苏棠就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变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当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心口时,她突然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银针在自己体内连成线,线的另一端,似乎握在萧玦手里。
“现在,跳支舞给本王看。”萧玦后退两步,慵懒地靠在软榻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棠想反抗,可四肢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自动做出旋转、下腰、抛袖的动作。她的身体在跳舞,脸上却挂着两行绝望的泪水,这种割裂感让她几欲疯狂。
“笑。”萧玦又说。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与博古架上的木偶如出一辙。
“很好。”萧玦满意地眯起眼,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最特别的玩偶了。记住,别想着逃跑,这些银针会跟着你的血脉流动,只要本王动一动念头,你就会尝遍蚀骨之痛。”
苏棠的舞蹈还在继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到萧玦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他“心疾”发作时,自己用簪子划的。传闻果然没错,这位病娇皇子,不仅喜欢折磨别人,更擅长自残,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舞到精疲力尽时,苏棠终于瘫倒在地,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萧玦示意太监把她拖下去,安置在碎玉轩偏殿的小房间里。
房间陈设简单,却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正对着床榻。苏棠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满头冷汗,身上的银针若隐若现,像一只被钉在蛛网里的蝴蝶。
夜深人静时,她试着拔了拔手臂上的银针,刚碰到针尾,就感觉整条胳膊像被烈火灼烧,疼得她差点晕过去。她蜷缩在床上,听着窗外风雪呼啸,突然想起小时候娘说过,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希望。
可在这里,希望是什么?是博古架上那些日渐增多的木偶,还是下一个像小翠一样,永远消失在雪夜里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苏棠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全是萧玦那双冰冷的凤眼。他说:“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
第二天清晨,太监送来一套粉色的舞衣,料子是上等的云锦,却绣着密密麻麻的缠枝莲,像无数条缠绕的蛇。苏棠被迫穿上,再次被带到萧玦面前。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竟允许她在院子里晒太阳。苏棠坐在廊下,感受着微弱的暖意,突然发现墙角的积雪里,藏着一张揉皱的纸条。
趁太监不注意,她悄悄捡起来展开,上面是用胭脂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月圆之夜,子时三刻,西北角假山后,带你逃。”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是谁?会是小翠吗?她还活着?
抬头看向博古架,那个水红色木偶依旧摆在那里,嘴角的缺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萧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语气带着危险的笑意:“在看什么?”
苏棠慌忙将纸条塞进袖中,强装镇定地摇头:“没……没什么。”
萧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他突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心口的银针:“记住,别耍小聪明。你的命,捏在本王手里。”
指尖的冰凉透过银针传来,苏棠打了个寒颤,却在心里暗暗握紧了拳头。
月圆之夜,还有七天。
不管是谁递来的纸条,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绝不能,真的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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