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檐角凝成冰棱,折射着惨淡的月光。苏棠缩在偏殿的床榻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胭脂字条,纸边已被捻得发毛。
“月圆之夜,子时三刻,西北角假山后,带你逃。”
字迹歪扭,墨迹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鲜亮,像是用新鲜的胭脂调了血。她盯着“逃”字看了许久,后颈的银针突然泛起一阵灼热——这是萧玦在召唤她。
碎玉轩的主殿亮着一盏孤灯,萧玦正对着铜镜卸妆。他卸去了日间的病容,苍白的脸颊泛着玉石般的冷光,脖颈处一道浅浅的疤痕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是去年他“心疾”发作时留下的,此刻看来,倒像是精心画上去的妆。
“过来。”他头也不回,声音裹着寒气。
苏棠依言上前,指尖在袖中攥紧了字条。她能感觉到萧玦的目光透过铜镜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她的心思全勾出来。
“今日三皇兄走后,你在想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用玉簪束起长发,镜中的影子突然笑了,“在想那张字条?”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的纸角几乎要被捏碎。他怎么会知道?
“本王的碎玉轩,哪怕掉根针都瞒不过我的眼。”萧玦转过身,手里把玩着那枚刻着“卫”字的玉佩,“你以为三皇兄安插的眼线只有小翠一个?”
苏棠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凤眼。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字条的存在,知道她的挣扎,甚至可能……知道写字条的人是谁。
“是谁?”她颤声问道,“是你安排的,对吗?”
萧玦不答,反而拿起一支描眉笔,蘸了点黛青,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笔尖冰凉,在她眉骨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痕。
“疼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苏棠咬紧牙关,不说话。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控制感又在蔓延——不是来自银针,而是来自萧玦的眼神。那眼神里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孩童得到心爱玩具的狂喜,又像猎人困住猎物的残忍。
“你在害怕。”萧玦笑了,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但你又在期待,对不对?期待月圆之夜的到来,期待有人带你逃离这里。”
他说得太准,准得让苏棠浑身发冷。她确实在害怕,怕这是萧玦的圈套,怕逃跑不成反遭更可怕的折磨;可她又忍不住期待,期待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种又怕又盼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萧玦凑近她,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就像本王看着你挣扎时一样。”
苏棠猛地偏头躲开,撞翻了桌上的胭脂盒。殷红的粉末撒了一地,像泼了一滩血。
“你疯了!”她后退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你把人当玩物,看着别人痛苦你很开心吗?这就是你说的‘演戏’?”
萧玦看着地上的胭脂,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竟咳嗽起来,帕子上又染上了刺目的红。可他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像淬了毒的蜜糖。
“开心?”他擦掉唇角的血迹,眼神亮得惊人,“本王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开心——是看着那些想害你的人,一步步掉进你挖的陷阱;是看着那些以为能掌控你的人,最后发现自己才是傀儡。”
他突然抓住苏棠的手腕,将她拽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两个纠缠的影子,她满脸惊恐,他笑意诡谲,像一幅扭曲的画。
“你看,我们多像。”萧玦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你在害怕被我控制,本王在害怕被皇兄们吞噬。我们都在挣扎,都在演戏。”
他的指尖点在镜中她的眉心:“你以为你的恐惧是真的?那本王的‘心疾’,又何尝不是真的?每次朝堂上明枪暗箭袭来,每次深夜被噩梦惊醒,这颗心都会疼得像要炸开。”
苏棠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掌控一切的病娇皇子,也会有恐惧和疼痛。可这能成为他折磨别人的理由吗?
“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萧玦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冷,“不能用‘牵丝引’自保?不能用木偶做幌子?还是不能……让你也尝尝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
他猛地松手,苏棠踉跄着后退,撞在博古架上。最上层的木偶晃了晃,掉下来一个——正是那个穿着水红色舞裙的,嘴角缺了一块的小翠木偶。
木偶摔在地上,脑袋和身子分了家,露出里面塞满的棉絮。
“看到了吗?”萧玦指着断头木偶,“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无论是谁,敢背叛本王,或是挡本王的路,结局都一样。”
苏棠看着地上的木偶,突然想起庆功宴那晚,小翠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七皇子的药里,好像被人加了东西。”当时她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小翠确实发现了什么。
“小翠她……发现了你的秘密?”
萧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月圆之夜,你想去看看吗?”
苏棠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看看是谁在假山后等你。”萧玦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本王可以让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棠的心跳得飞快。
“带一样东西回来。”萧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绣着缠枝莲纹样,和苏棠身上穿的舞衣图案一模一样,“把这个放在那人身上,再带他的一件信物回来。”
苏棠接过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像是块玉佩。她瞬间明白了——萧玦想借她的手,找出幕后之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做本王的木偶。”萧玦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或者,试试‘牵丝引’的真本事——听说过‘笑面傀儡’吗?就算骨头被一寸寸碾碎,脸上也会带着笑。”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苏棠的心脏。她看着萧玦那张俊美却冷酷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她攥紧香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玦满意地笑了,那笑容里竟带着一丝……愉悦?不是折磨人时的残忍,而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真乖。”他像摸宠物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的温度却比寒冰更冷,“记住,别耍花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眼皮底下。”
回到偏殿时,苏棠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将香囊藏在发髻里,又把那张胭脂字条塞进床板缝隙。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眉骨上那道黛青痕迹像一道伤疤,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夜深了,碎玉轩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苏棠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反复回想萧玦的话,他的眼神,他那扭曲的愉悦……
他说他们很像,都在挣扎,都在演戏。或许是对的。她挣扎着想要自由,他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她演着顺从的木偶,他演着疯癫的病秧子。
可这种“像”,却让她毛骨悚然。就像看着一面扭曲的镜子,镜中的影子既熟悉又陌生,既可怜又可怕。
后颈的银针突然又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苏棠疼得蜷缩起来,却在疼痛中捕捉到一丝奇异的情绪——不是她的,而是来自萧玦的方向。
那是一种混杂着兴奋、紧张和残忍的情绪,像猎人盯着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快感。
他在享受这种把她推向未知的过程。
苏棠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她知道,从她答应萧玦条件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已经停不下来了。月圆之夜,无论假山后是谁,等待她的都将是一场豪赌。
她摸了摸发髻里的香囊,又摸了摸床板下的字条。一个是萧玦的诱饵,一个是未知的希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个跳跃的木偶。苏棠看着那些影子,突然想起萧玦说的“情绪共鸣”——当她在恐惧时,他在愉悦;当她在挣扎时,他在看戏。
这种扭曲的共鸣,或许才是最可怕的囚笼。
离月圆之夜,还有两天。
苏棠闭上眼,把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压在心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那个夜晚,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真的变成任人摆布的木偶。
哪怕代价是……和那个病娇皇子一起,坠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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