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末打量着他们赖以为生的工具——一根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
他皱了皱眉问道：“大娘，你们就靠卖这个为生？”
“是啊，”郑大娘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愁苦。
“孩子他爹走得早，我一个女人家也没别的本事，就只能做点小买卖，糊口饭吃。”
石末点了点头，又问：“刚才那几个人，经常来找你们麻烦？”
郑大娘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恐惧。
“他们……他们就是这片儿的地痞无赖，谁的钱都敢收。”
石末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刚才还是打得轻了。
他想了想，对郑大娘说：“大娘，我担心他们还会回来报复。”
“这样吧，你们要是再遇到麻烦，就去一个地方找我。”
说着，他看向周秉义。
周秉义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本和笔，准备记地址。
石末看着那个清秀的女孩，随口问道：“你叫郑娟，对吧？这名字真好听。”
他本是无心之言，可郑大娘听到“郑娟”两个字，整个人却猛地一震。
她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石末，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闺女的名字？”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你姓石？你妈妈是不是叫……是不是叫任丽珍？”
这下轮到石末惊讶了。
“大娘，您认识我妈？”
“哎呀！我的天哪！”
郑大娘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石末的胳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真的是你！是丽珍姐的儿子！我刚才就觉得你跟你妈长得有几分像，我……我真没想到啊！”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说。
“当年要不是你妈，要不是丽珍姐接济我们娘几个，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她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场面，把周家兄妹三人都看呆了。
石末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母亲的旧识。
他连忙扶住郑大娘：“大娘，您别激动，都过去了。”
“我妈那个人就是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
“是啊是啊，丽珍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郑大娘抹了把眼泪，转身就从草靶子上拔下最大最红的一串糖葫芦，硬要往石末手里塞。
“来，孩子，快拿着！这是大娘的一点心意，可千万别嫌弃！”
“大娘，这我不能要。”石末笑着推了回去。
郑大娘急了。
“你这咋能不要呢！你是恩人的儿子，就是我的亲外甥！快拿着！”
石末看她坚持，也不再推辞，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
他从中抽出五张十块的，一共五十块，直接塞到了郑大娘的手里。
“大娘，您这糖葫芦，我全要了。”
“啊？”
郑大娘、郑娟，包括旁边的周秉义三兄妹，全都惊呆了。
五十块钱？
买这些糖葫芦？
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块钱！
五十块，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太多了！太多了！”
郑大娘吓得连连后退，拼命想把钱塞回去。
石末却不容她拒绝，直接把钱揣进了她衣服的口袋里，然后笑呵呵地说道。
“大娘，您就收下吧。我这初来乍到的，正好拿这些糖葫芦去结识结识街坊四邻，就当是……呃，社交经费了。”
社交经费？
这是什么词？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石末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弯下腰，看向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盲人小男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的声音放得格外温柔。
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到姐姐身后，小声回答：“我……我叫郑光明。”
“光明？好名字。”
石末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郑光明的头。
小男孩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石末的手很温暖。
“光明，相信我。”
石末看着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哥哥会想办法，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光。”
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
郑光明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直紧闭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在凝聚。
郑娟和郑大娘更是浑身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光明……重见光明？
这……这怎么可能？
石末没有再多解释，他直起身，对着周秉义使了个眼色。
“表哥，地址留给大娘，我们该走了，我姑父姑妈他们估计都等急了。”
“哦，好！”
周秉义连忙回过神，撕下写好地址的纸条，郑重地交到郑大娘手里。
石末则扛起那整个草靶子的糖葫芦，对着还在发愣的郑家母子三人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
“走了您呐！”
周家三兄妹扛着大包小包，跟在石末身后，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路上，周秉坤抱着几串糖葫芦啃得正欢，含糊不清地问。
“哥，你真有办法治好光明的眼睛啊？”
“试试看呗，”石末说得云淡风轻，“万一就成了呢？人活着，总得有点梦想不是？”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供销社。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刚到门口，一个扎着两根大辫子，笑起来俩酒窝的姑娘就迎了上来。
“秉义哥，你们可算来了！咦？这位是？”
周秉义笑着介绍：“春燕，这是我表弟，石末。小末，这是我们邻居，乔春燕。”
“春燕妹子你好，初次见面，来，吃糖葫芦！”
石末非常自来熟地递过去一串。
“哎哟，这哪好意思！”
乔春燕嘴上客气着，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去。
正说着，又有几个人从供销社里走了出来。
周秉义挨个给石末介绍。
“小末，这是蔡晓光，我朋友。”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是郝冬梅，我……我对象。”
介绍到这个长相温婉的女孩时，周秉义的脸难得红了一下。
石末立刻起哄：“哦豁！原来是表嫂啊！表嫂好！来来来，表嫂必须吃两串！”
郝冬梅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糖葫芦。
最后，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看起来格外壮实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石末。
“这位就是石末兄弟吧？我叫程大宝，常听秉义提起你！”
周秉义拍了拍程大宝的肩膀：“大宝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猎人，打猎的好手！”
程大宝哈哈大笑，声音洪亮。
“听说兄弟你身手了得，刚才在街口，一个人干翻了骆士宾那几个混蛋？”
显然，石末的光辉事迹已经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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