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窃窃私语声、惊呼声、抽气声响成一片。
面对傻柱泣血般的诅咒和全院人复杂的注视，陈默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淡淡道：
“傻柱，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干爹易中海自己气性小，晕倒了，关我屁事啊？难道是我推的他？还是我让他生气的？你冲我瞎嚷嚷干嘛？有这功夫，不如赶紧送医院，再晚点儿，说不定真就没救了。”
陈默这话语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刺人心扉。
傻柱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骂我们父子绝户，我干爹会晕倒吗？陈默！你就是杀人凶手！”
一大妈早已哭成了泪人，瘫坐在易中海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老易啊！老易！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撇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活啊！我这辈子可都指望你了啊……”
一大妈的哭声凄惨无助，她确实没有工作，完全没有在城市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
如果易中海真的撒手人寰，或者就此一病不起，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将寸步难行，最终恐怕只能被迫回到那个可能早已陌生的乡下老家，晚景凄凉。
这种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了。
陈默却仿佛没有听到这悲切的哭声。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另一边脸色变幻不定的贾张氏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故意扬声道：
“贾张氏，你看，我早就说过，会帮你讨个公道。易中海刚才扇你那巴掌，现在他自个儿遭了报应，晕死过去了。这公道，岂不是来得又快又爽利？你满意了吧？”
贾张氏此刻的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满意”和“高兴”？
她心里早已把陈默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
她确实恨易中海打她，也想讨回所谓的“公道”，但她绝不希望易中海真的出事，更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易中海是院里曾经的一大爷，有威望，有收入，更是能一定程度上在帮扶她们贾家的重要人物。
傻柱那个长期饭票眼看就要飞了，如果再彻底得罪死了易中海，以后她们贾家在这院里可真就成了人人可欺的孤岛了！
谁还会接济她们？
谁还会帮衬她们？
陈默这下是痛快了，嘴上是帮她出了气，可实际上却是把她们贾家往火坑里又狠狠推了一把！
把易中海和傻柱往死里得罪了！
以后还想指望从易中海和傻柱那里得到支持和帮扶？
简直是做梦！
不断了现有的那点接济就谢天谢地了！
贾张氏心底里把陈默骂得狗血淋头：
“这个杀千刀的陈默！自己惹祸上身，非要扯上我老太婆！谁要你这种‘公道’！你这分明是坑死我了！”
但她表面上又不敢有丝毫表露，陈默的狠辣和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易中海都被他一句话气晕了，她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大爷刘海中挺着胖肚子，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局面，尤其是看到老对头易中海直接挺地躺在地上，心中先是闪过一丝快意，自己的目的算是意外达成了。
但他毕竟还顶着代理一大爷的名头，真闹出人命或者大事，他也担待不起。
于是，他赶紧收起那点小心思，摆出管事人的姿态，对着傻柱喊道：
“傻柱！还愣着干什么！快！赶紧送老易去医院！别真出了大岔子！来来来，搭把手，搭把手！”
几个平时和易家关系还算不错的邻居，在刘海中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地帮忙。
傻柱这才如梦初醒，强压下对陈默的滔天恨意，小心翼翼地和众人一起，抬起昏迷不醒的易中海，心急如焚地朝着院外冲去，准备送往医院。一大妈哭哭啼啼地紧跟在后。
一场闹得鸡飞狗跳的全院大会，最终以这样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惨烈方式仓促收场。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逐渐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唏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今晚发生的事情，足够他们嚼上好一阵子的舌根了。
陈默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渐渐空旷的院子，目光在贾张氏那怨毒却又不敢发作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随即陈默转身，悠然自得地朝着自家屋子走去，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
经过医生一番紧急的检查和处理，易中海终于缓缓苏醒过来。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
得知自己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暂时性晕厥，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易中海和守在一旁的傻柱、一大妈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干爹，您吓死我了！”傻柱握着易中海的手，眼圈通红，声音还有些沙哑，“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我……”
易中海看着傻柱那毫不作伪的焦急和关切，再想到自己昏迷前傻柱不顾一切扑上来抱住自己的情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虽然自己命中无子，绝了后，成了毕生的痛，但眼前这个认下的干儿子，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是真把自己当爹一样紧张。
或许…或许养老的希望，最终还是要落在傻柱身上。
这个念头一起，易中海看着傻柱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他之前极力怂恿傻柱离婚，是觉得秦淮茹做得太过分，替傻柱不值，也怕傻柱绝后。
但经过今晚这一闹，尤其是被陈默当众将“绝户”的帽子扣死在两人头上，以及贾张氏那番恶毒的话之后，他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
傻柱是不是绝后，似乎…跟自己关系也不是那么大了？
甚至…傻柱如果也有个一儿半女，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给自己养老吗？
会不会像院子里其他人那样，只顾着自己的小家？
反而像现在这样，傻柱和秦淮茹捆绑在一起，两边都是“绝户”，都需要依靠，自己或许更能牢牢拴住傻柱，让他死心塌地地给自己养老？
这一刻，易中海的内心天平发生了极其自私的倾斜。
傻柱却不知道干爹心里这些九曲十八弯的算计，他兀自气愤难平：
“干爹！您以后可别再掺和我和秦淮茹离婚的事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看把您给气的！唉！”
易中海叹了口气，声音虚弱：
“主要是陈默…这家伙…做法太过分了…”
“对！没错！”傻柱立刻附和，咬牙切齿，“一副伪君子的模样！嘴上全是道理，心里全是算计！恶心！”
话音刚落，傻柱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陈默当时不就是模仿易中海平时那副“道德天尊”的样子吗？
他这话岂不是连自己干爹也一起骂了？
“啪！”
傻柱反应极快，猛地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连忙找补：
“干爹，我不是说您！我是说陈默那孙子学您学得恶心！您那是真讲道理，他是假仁假义！”
易中海自然听出了傻柱的失言，心里膈应了一下，但看他这番作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晦暗不明。
他闭上眼睛，似乎极其疲惫地喘息了几下，才重新睁开，忽然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柱子，你这婚…非离不可吗？”
傻柱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易中海：
“干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淮茹她都背着我上环了！这难道还有假？难道非得让我跟她凑合过，跟您一样…当…当那个吗？”
“绝户”两个字到了嘴边，傻柱硬生生咽了回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易中海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他娘的说错话了！
今天这嘴是怎么了？
净往干爹心口捅刀子！
傻柱恨不得再给自己俩大嘴巴子。
易中海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他强忍下了这股不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真正的担忧无法宣之于口。
他怕啊！
怕傻柱一旦离了婚，无牵无挂，又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万一…万一像他那个不靠谱的爹何大清一样，被哪个能生养的寡妇勾勾手指就跟着跑了，远走高飞，那自己这下半辈子的养老指望可就彻底落空了！
相比之下，把傻柱栓在秦淮茹身边，栓在贾家这辆破车上，虽然傻柱会憋屈，会绝后，但他人跑不了啊！
贾家那几个孩子就是缰绳，秦淮茹就是笼头！
这样才是最稳妥、最保险的养老方案！
可是…看傻柱现在这坚决的态度，眼里容不得沙子，对“绝户”二字如此敏感和抗拒，让他接受这个现实，恐怕难如登天。
易中海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奈和自私的算计，最终无力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柱子，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
回到四合院，将易中海安顿好，又仔细叮嘱了一大妈一番后，傻柱憋着一肚子火气和离婚的决心，二话不说，直接就冲向了贾家。
“砰砰砰！”
“砰砰砰！”
砸门声又响又急，如同擂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充分显示着敲门之人压抑不住的怒火。
“秦淮茹！贾张氏！你们给我滚出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干爹今天差点被你们害死！”
傻柱对着门低吼道。
贾家屋里，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娘几个本就心神不宁。
听到这催命一样的砸门声和傻柱的怒吼，小当和槐花吓得又缩进了秦淮茹怀里。
贾张氏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恼怒，担心门真被傻柱这个浑人给踹坏了。
她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拔开门栓，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半个身子就对着傻柱嚷嚷：
“你这个天杀的死傻柱！嚎什么丧？！能不能轻点！我家的门都要被你砸掉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你给我闭嘴！老虔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傻柱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他现在看见贾张氏就恶心，“让秦淮茹出来跟我说话！”
秦淮茹红着眼眶，一脸疲惫和哀戚地从贾张氏身后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暴怒的傻柱，声音沙哑：
“傻柱，你还想怎么样？今晚闹得还不够吗？”
“我想怎么样？”傻柱气得发笑，“秦淮茹，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告诉你，明天！就明天！你必须跟我去街道办，把离婚手续办了！一刻都拖不下去了！”
秦淮茹看着傻柱决绝的样子，心知此事已无可挽回，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罐破摔的狠意：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一点夫妻情分都不念了？”
“夫妻情分？”傻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都快气出来了，“你他妈背着我上环，想着让我当绝户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夫妻情分？秦淮茹，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哪点对不起你？哪点对不起你们贾家？你们就这么坑我？除非你现在立刻答应去把环取了，以后老老实实给我生个孩子，否则，这婚非离不可！没得商量！”
秦淮茹闻言，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她惨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语气反而平静下来，直接点明了最深层次的原因：
“给你生孩子？傻柱，你醒醒吧。就算我同意，棒梗他会同意吗？他才是贾家的根！我要是给你何雨柱生了孩子，那还是贾家的媳妇吗？棒梗的房子、他爸留下的工位、以后的一切，是不是都要分给你何家的孩子一半？你觉得棒梗能答应？我婆婆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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