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之巅,风雪如刀。
秦悟源孑然而立,脚下那片曾见证了无数生死荣枯的银叶草,此刻竟如一片倒悬的星海,每一片叶尖都化作银色光针,齐齐指向那被混沌撕裂的九域残空。
他双目紧闭,神念沉入体内,清晰地感知着那亿万个细微至极的光点,它们如温顺的星辰,沿着他的血脉静静流淌。
这是母神最后的馈赠,是太初石本源与他血肉神魂的彻底交融。
此刻,没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回应他的,却是天地间万千道则的低沉嗡鸣。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这片古老禁区的脉搏同频,每一次心跳,都引得虚空泛起肉眼难见的涟漪。
千里之外,一片被凰炎烧灼得琉璃化的山谷中,那道娇小的身影猛然抬头。
小红尾火红的双瞳中,两簇金色的凤凰真炎剧烈跳动,她遥望向禁区之巅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与了然:“老师……他竟然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与整个九域沟通的签到坐标!”
风雪愈发狂暴,吹得秦悟源的黑袍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神通或法则,而是纯粹意志的凝聚。
一个古朴而充满力量的字,凭空而生—— “信。”
此字一出,仿佛言出法随,天道敕令!
刹那间,九域残空之上,一道比闪电更迅疾、比星光更纯粹的裂隙被强行撕开。
一缕仿佛来自万古之初、承载着众生最原始祈愿的纯净愿力,如天外神光般垂落,精准无误地注入了离他最近的那座第三钟台的基座之中。
然而,希望之光刚刚降临,极致的异变随之爆发!
那被愿力注入的钟台基座,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被激活、复苏,反而像是被灌入了剧毒的活物,猛烈地扭曲、变形。
古朴的石质表面,竟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挣扎、五官模糊的人脸。
它们在基座上时而凸起,时而凹陷,发出无声却能直击神魂的嘶吼。
“不要希望……”
“光明是谎言……”
“灭灯吧,在黑暗中永眠……”
阴冷、绝望的低语如同魔咒,疯狂侵蚀着那道初生的愿力。
秦悟源心神一凛,立刻明白过来。
这些钟台基被混沌侵染了太久,混沌残意早已寄生其中,更在无数岁月中,以众生陨落时的不甘与怨恨为养料,在人心最脆弱的缝隙里,种下了一颗颗“绝望种”。
若他此刻强行以愿力引爆,试图净化,整座钟台非但不会复苏,反而会瞬间炸裂,化作一座无可挽回的灾难之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侧的镜碑微光一闪,一幕早已尘封的画面流淌而出:那是静语村,一群天真烂漫的孩童,正惊恐地看着屠刀,他们的舌头被一一割下,从此世间再无歌谣。
那绝望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秦悟源。 他瞬间顿悟。
“我明白了……你们害怕的不是力量,是记忆。”
他不再强行灌注愿力,而是盘膝坐下,于风雪之中,面对那扭曲的钟基。
他并指如笔,点在自己心口。
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金芒的精血沁出,被他引至指尖。
他以心头精血为墨,以身下被冰封的荒土为纸,开始一笔一划地默写。
他写的,是林昭曾无数次向他描述过的,他母亲在他儿时哼唱的那首歌谣。
那歌谣没有名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温柔的祝愿。
“月儿弯,挂天边,宝宝睡,闭上眼……”
每写一句,那钟基上挣扎的面孔便安静一分。
那歌谣所承载的温暖记忆,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涤荡着被绝望盘踞的角落。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基座上所有扭曲的面孔都已沉寂,仿佛一群疲惫的孩子,终于在母亲的摇篮曲中安然入睡。
但这还不够。
安抚只是第一步,唤醒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秦悟源站起身,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袍。
凛冽的寒风中,他精壮的胸膛上,赫然烙印着密密麻麻、整整一百个名字。
那是百位在护界之战中,战至最后一滴血的先辈英魂!
他再次以指为笔,以血为引,这一次,他将自己的鲜血与胸膛上那一个个滚烫的名字相融。
他走到钟基前,将手指,连同那份承载着英魂之名的鲜血,逐一按入基座本体的裂缝之中。
“第一位,镇北王,李苍穹。”
“第二位,剑主,独孤求我。”
“……”
“第一百位,无名兵,守墓人。”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连同他的鲜血彻底融入基座,整座古老的钟台基座轰然一震!
那些盘踞其上的黑雾,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继而被一股庄严、肃穆的力量彻底驱散、蒸发。
一道道尘封已久的银叶纹路,在基座之上重新亮起,宛如沉睡的神龙睁开了双眼。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钟鸣回响,自基座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似敲击,更像是有人在遥远的时空彼岸,用指尖轻轻叩响了一枚铜铃,带着一丝欣慰,一丝回应。
小红尾浑身一颤,金色的凰炎冲天而起,她激动地展翅疾飞,声音响彻云霄:“共鸣了!北境的七座钟台……它们开始同步共鸣了!”
然而,就在钟基初步复苏,希望的曙光初现之际,一股比混沌残意更加诡异、更加阴冷的波动,自地底极深之处悄然传来。
镜碑光芒大作,一行血色大字浮现其上:
【非混沌,亦非虚妄,乃‘空念’所聚】。
秦悟源眼神一凝,神念瞬间铺开。
他“看”到了,一个无形无质、仿佛是绝对虚无的存在,正在地底深处,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飞速模仿着他刚才的一切行为——它在复制他的“签到轨迹”!
从引动愿力,到安抚绝望,再到唤醒英魂。
它的模仿惟妙惟肖,甚至连他每一瞬间的情绪起伏,那种悲悯、决绝与希望,都被复制得不差分毫。
它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它要假借他“执道者”之名,在他建立愿力网络的初始阶段,就篡改源头,将这新生的希望,变成它自己的傀儡!
秦悟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冒充我?那你可还记得……我在踏入这荒古禁区的第一天,说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下深处那股存在的模仿动作,戛然而止。
它似乎在疯狂地检索、推演,却发现自己的模仿数据库中,一片空白。
秦悟源向前踏出一步,不再看那钟基,而是面向茫茫虚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九域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入了那“空念”的核心。
“那天,我没说‘我要变强’,也没喊‘我要复仇’。”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如同这漫天初雪的第一次落地,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纯粹。
“我说的是——” “今天,我也活着。”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不含丝毫杀伐之气,却仿佛是这世间最根本、最不容置疑的真言。
这一句出口,天地归寂,万籁无声。
地下深处,那团由“空念”汇聚而成的虚无存在,像是被这句它永远无法理解、无法复制的“真言”击中了核心。
它开始剧烈地扭曲、拉扯,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在极致的矛盾与不解中,轰然崩解,化作一缕真正的虚无,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远在九域最南端,一片被战火与岁月侵蚀成废墟的焦土之中,一株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色嫩芽,悄然破开了坚硬的地面。
它轻轻摇曳着,仿佛在回应一个跨越了无尽时空、久违了的约定。
秦悟源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座初步复苏的钟台。 基座的银色纹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丝丝微弱的指引,通过他与钟台的联系,传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具体的路线,而是一种方向感。 他缓缓转身,望向东方。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从那个方向吹来的风,却带来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死寂与腐朽。
仿佛在那片大地的尽头,连时间和生命本身,都已经走到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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