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中,三千年光阴,于沉浸大道玄妙的众仙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当鸿钧道祖那阐述斩三尸至理的天籁之音戛然而止时,弥漫宫内的浩瀚道韵如潮水般缓缓退去,显露出下方一个个如痴如醉、神光内蕴的身影。
异象消散,金莲隐没,天女无踪。众大能相继从深层次的悟道中苏醒,眼眸开阖间,精光四射,道行气息皆有不小提升,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满足与思索之色。其中,尤以太清老子最为引人注目,他周身清气愈发圆融,仿佛与天道更为契合,隐隐有一种界限将要被打破的玄妙迹象,似乎已彻底明悟斩尸关窍,只待回归道场闭关,便可尝试斩出善尸,修为道行,俨然冠绝当场,便是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此刻看来也略逊半筹。
道祖鸿钧留下“万年之后,第三次讲道,亦为最后一次”的法旨,那模糊的身影便如梦幻泡影,无声无息地消散于高台之上,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无穷道韵余味,供人回味。
“恭送道祖!”
众大能无论心思如何,皆起身,恭敬行礼。随后,紫霄宫大门再次缓缓开启,露出门外那片永恒的混沌。
怀着对无上大道的收获、对未来的思量、以及彼此间微妙复杂的情绪,众人陆续走出宫门。混沌气流依旧,但每位大能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霄道韵,暂时抵御着混沌的侵蚀。
宫外广场,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肃穆,多了几分活络与暗流。有的如帝俊、太一,目光交汇间已有计较,显然急于返回天庭布局,对那斩尸之道志在必得;有的如冥河、鲲鹏,眼神阴鸷,暗自盘算着去何处寻觅契合自身念头的先天灵宝;东王公面色复杂,既有听道所得之喜,更有仙庭前景之忧。镇元子与红云相伴而立,低声交流感悟;西王母、羲和、常曦等女仙则聚在一处,清辉交映;后土祖巫独自站立,望着混沌,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孔宣亦与镇元子、红云、西王母等熟人简单寒暄告别。
“镇元道友,红云道友,此番论道,收获颇丰,他日有暇,再来五庄观叨扰。”孔宣拱手笑道。
镇元子回礼,诚挚道:“孔宣道友道行大进,可喜可贺。贫道随时恭候大驾。”
红云更是拍了拍孔宣肩膀,朗笑道:“哈哈,好说好说!下次来,定要尝尝我新栽的灵根仙果!”
孔宣又向西王母颔首致意:“西王母道友,告辞。”
西王母清冷回应:“道友慢行。”
正当孔宣欲转身离去,动身返回洪荒世界之际,一个略显急促却又努力维持平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孔宣道友,请留步!”
孔宣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只见准提道人脸上堆着那标志性的和煦笑容,快步走近,其师兄接引道人则一如既往,默不作声地跟在其身后半步,面色疾苦,看不出喜怒。
准提打了个稽首,语气显得异常诚恳,甚至带着几分夸张的推崇:“孔宣道友请了!适才紫霄宫内,观道友神光内蕴,道基之深厚,实乃贫道生平罕见,不愧为先天五行之精化生,洪荒少有之英才俊杰!”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茫茫混沌,语气变得充满诱惑:“然道友可知,天地之大,道法无穷。我西方之地,虽眼下看似贫瘠,然正是这极致的‘空’与‘寂’,孕育出了超越表象、直指本源的无上妙法!其中蕴含的寂灭、超脱、极乐之真谛,玄妙不可言说,正合道友这般跟脚深厚者探寻大道终极!”
准提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孔宣,声音压低,却更显煽动:“贫道与接引师兄,以西方为道场,欲光大西方,普度众生脱离苦海。然独木难支,正需如道友这般大才相助!若道友愿屈尊移步,共赴西方,你我同参妙法,共演大道,将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立下无上功德,岂非远胜于独守一隅?此乃顺应天道、功德无量之盛事,道友三思啊!”
这番话语,可谓是将姿态放得极低,又将前景描绘得无比美好,若换一心志不坚或贪图捷径者,恐怕真会被其说动。
然而,孔宣闻言,心中那股因前世记忆根植的厌恶感瞬间升腾,再见准提那副看似真诚实则眼底深处隐藏着算计与贪婪的模样,不由得气极反笑。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冰冷弧度,声音清越,却字字如刀,响彻在广场之上,引得尚未离去的众大能纷纷侧目:
“哦?西方妙法?就是那号称能度尽世间众生,却连自家一亩三分地都度化得灵脉枯竭、生灵凋敝、万物萧条的所谓‘无上妙法’吗?”
他目光扫过准提与接引,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放眼洪荒,谁人不知西方贫瘠?资源匮乏至此,连像样的先天灵根都难寻一株,也配邀我孔宣前去共参?还想让我投身西方,助尔等光大?”
孔宣顿了一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凛然霸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想让吾舍弃自身大道,去尔等那穷乡僻壤,尔等莫非是闭关修傻了,在此痴心妄想,想屁吃呢?!”
“孔宣!你……你安敢如此!!”准提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转而涨得通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化为一片铁青阴沉!他身为未来天道圣人(自有感应),何曾受过如此当面、如此粗俗的羞辱?尤其是还在这么多洪荒顶尖大能面前!一股滔天怒火混合着杀意,自他心底轰然爆发,周身原本祥和的佛光都变得躁动不稳起来。
接引道人那万年不变的疾苦面容上也闪过一丝怒意,低宣一声:“慎言慎言!孔宣道友,口业亦是业,慎言!”
广场之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帝俊、太一兄弟冷眼旁观,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乐得看西方二人吃瘪。东王公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冥河老祖血眸中闪过一丝嗜血兴奋。鲲鹏阴冷一笑。镇元子眉头紧锁,面露担忧,红云更是急得搓手。西王母秀眉微蹙,羲和与常曦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后土祖巫目光平静,只是淡淡看着。三清之中,太清老子面无表情,玉清元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觉孔宣言语过激),唯上清通天,眼中竟掠过一丝赞赏之色,觉得孔宣骂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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