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缅北群山的雾霭,将SNLA最高军校那座依山而建、饱经风霜的训练场染上一层金辉。今日的训练场,没有平日里的泥泞汗水与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重的庄严。
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木制观礼台座无虚席,除了军校的教官、文职人员,还有特意从总部及各前线部队赶来的军官代表,甚至有几名穿着传统掸族服饰、身份显赫的长者。会场四周,荷枪实弹、军容肃穆的卫兵如雕塑般挺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
陆小龙站在即将毕业的学员方阵的最前排。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浆洗得笔挺的SNLA丛林灰色军官常服,领口紧扣,脚上的皮靴擦得锃亮,映出天光。这身衣服,比他逃亡时那身破烂的衣衫沉重百倍,比他接受“地狱周”折磨时背负的装备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高台上,那面绣着猛虎图腾和“SNLA”字样的军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旗杆下,一排铺着墨绿色绒布的长桌后,端坐着军校的最高层,包括那位以铁血着称的校长,以及……专程前来,象征着SNLA最高意志的波岩司令。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声音大得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让军姿更加标准,如同他无数次在训练中被要求的那样。可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通过考核,而是为了迎接一个全新的身份。
思绪,难以抑制地飘回了那个充满血腥与绝望的起点。
那个闷热的午后,罂粟田刺鼻的气味仿佛再次钻入鼻腔。父亲佝偻的背影,刀疤脸工头狰狞的笑容,还有那声撕裂他整个世界的枪响……母亲倒在血泊中无声的呐喊,那双将他推入丛林、充满最后生机的眼睛……
泥泞、暴雨、饥饿、高烧、追逐的犬吠、濒死的幻觉……像一幅幅褪色却刻骨铭心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然后,是岩坎教官在岩石下虚弱却锐利的眼神,是第一次吃到烤熟的野兔时那混合着负罪感与生存渴望的颤栗,是军校“地狱周”时在泥潭中几乎要放弃却又凭着恨意撑下来的瞬间,是第一次实弹杀人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与麻木,是演习中奇兵突出、斩首蓝军指挥部的快意恩仇……
短短一年多的时光,却仿佛比他之前十几年的生命加起来还要漫长、浓稠。他从一个家破人亡、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逃亡者,一步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支撑他的,是刻骨的仇恨,是岩坎教官“活下去”的嘱托,是身边战友(岩迈、扎图,甚至包括那些已永远倒下的同伴)滚烫的鲜血,更是内心深处那股不甘被命运碾碎、誓要掌控自己人生的疯狂执念。
“立正——!” 值星官一声洪亮的口令,如同惊雷般劈开了现场的窃窃私语,也将陆小龙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山风吹过旗角的猎猎声。
校长,那位脸上带着刀疤、眼神能冻住岩浆的老兵,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到台前。他没有拿演讲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而激动的面孔。
“学员们!”他的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在山谷间回荡,“今天,站在这里的,是SNLA未来的脊梁!是经历了血肉磨盘、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们熬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学会了杀敌,也见识了死亡!但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铁与血的冷酷:“穿上这身军装,扛起这付肩章,意味着你们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你们的命,属于掸邦的未来,属于千千万万还在压迫下呻吟的同胞!从今天起,你们的手,要握紧钢枪,指向SNLA的敌人——残暴的军政府,贪婪的军阀吴登,以及所有阻挡我们争取自由与尊严的绊脚石!”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陆小龙的心上。吴登的名字,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仇恨的火焰从未熄灭,只是被压抑得更深,燃烧得更加冰冷。
“记住!”校长声如洪钟,“军官的荣耀,不是军衔赋予的,而是用忠诚、勇气和胜利铸就的!是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出来的!任何怯懦、背叛和失败,都将玷污这身军装,辜负这面军旗!现在,授衔开始——!”
激昂的军乐奏响。学员方阵按顺序,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依次走向主席台。
“陆小龙!”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陆小龙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锐利。他迈步出列,步伐稳定,走向那个象征着他人生转折点的高台。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教官们带着审视与期许的眼神,有同期学员中流露出的敬佩、羡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比如站在后排,脸色不太自然的梭温)。他还感受到了来自观礼台一侧,那道熟悉而温暖的目光——是伤愈后特意赶来的岩坎教官。岩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微微颔首的动作,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走上台,立定,转身,面向波岩司令。
波岩司令站起身。这位SNLA的最高领袖,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在那里,就自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亲自从身旁的托盘里,拿起那副代表着少尉军衔的肩章。
肩章是崭新的,金属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波岩司令的目光落在陆小龙脸上,那目光深邃,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他没有立刻授衔,而是用不高,却足以让台上台下核心人物听清的声音问道:
“陆小龙,告诉我,你为何而战?”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重若千钧。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还是别有深意的考验?
陆小龙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波澜不惊。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答案:为父母报仇?为了活下去?为了出人头地?但这些,都不是此刻最“正确”的回答。
他挺起胸膛,声音清晰、坚定,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又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朗声答道:“报告司令!为SNLA的事业而战!为死难的同胞而战!为终结这片土地上的不公与压迫而战!直至最后胜利!”
他没有提个人仇恨,而是将自身的目标完全融入了SNLA的宏大叙事中。这是他在政治课上学到的,也是他内心经过挣扎后,逐渐认同并选择的道路——个人的复仇,必须依托于更强大的力量和组织。
波岩司令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是赞许?是审视?或许兼而有之。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亲手,郑重地将那副少尉肩章,别在了陆小龙的军装肩袢上。
动作沉稳,有力。
当冰凉的金属扣针穿过布料,肩章稳稳固定在肩膀上的那一刻,陆小龙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重量压了下来。这不是物理上的沉重,而是一种责任,一种承诺,一种与过去彻底告别、踏入全新战场的宿命感。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逃亡、在夹缝中求生的少年陆小龙。他是SNLA的少尉军官,陆小龙!
“敬礼——!” 值星官的口令再次响起。
陆小龙和台上所有新晋军官一起,齐刷刷地抬起右臂,向军旗,向司令,向台下所有的同袍和来宾,致以标准的军礼。
军乐声更加嘹亮。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是为所有毕业学员喝彩,但陆小龙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是特意投向他的。作为本届最耀眼的“状元”,作为被波岩司令亲自授衔并单独询问的学员,他无疑成为了全场焦点之一。
礼毕。波岩司令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陆小龙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很好。SNLA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要辜负这身军装。”
话语简短,却重若千钧。
陆小龙再次敬礼,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台。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土地更加坚实。肩膀上的那颗星徽,仿佛在微微发烫,提醒着他所肩负的一切。
回到队列中,旁边的岩迈冲他挤了挤眼,低声道:“小子,帅呆了!” 而更远处,扎图则咧着嘴,无声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意思是以后跟着他干票大的。
陆小龙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但他的目光,却越过欢呼的人群,投向了远山叠嶂、云雾缭绕的远方。那里,是吴登盘踞的地盘,是硝烟弥漫的前线,是他仇恨所指,也是他未来将要征战、要去征服的疆场。
授衔仪式在雄壮的军乐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新军官们被簇拥着,祝贺着。陆小龙应付着来自各方的道贺,礼貌却并不热络。他的心,已经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陆小龙独自一人,站在宿舍外的悬崖边,眺望着莽莽苍苍的林海。崭新的军官制服还未换下,肩章上的星徽在夕阳余晖中反射着暗红色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滴。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颗冰冷的星徽。
“爸,妈,你们看到了吗?”他在心中默念,“小龙……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孩子了。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用我自己的方式。那些欠下血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岩坎教官,岩迈,扎图……还有所有死去的兄弟,你们用命换来的今天,我绝不会浪费。”
“这,只是开始。”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他额前的黑发。年轻的脸庞上,那双曾经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封的仇恨、坚定的意志,以及一丝悄然滋生的、对权力和力量的渴望。
少尉陆小龙的征程,正式开始了。前方的道路,注定比丛林更险恶,比战场更残酷。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知道,唯有力量,才能带来复仇的火焰;唯有权力,才能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才能践踏那些他曾遭受的不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授衔仪式,不是终点,而是他真正搅动金三角风云的起点!更大的舞台,更强劲的对手,更波澜壮阔的未来,正在山下那片被夕阳染红的世界里,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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