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云回想着青冥宗被血祭时的场景,回想一堆身穿黑袍对着洛云岚下跪叫堂主的场景,回想洛云岚看向被血祭的青冥宗那眼神中的冰冷。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她摇着头,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仿佛试图说服自己。
她像是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冲击,勐地抬手又将石桌上仅存的一个水杯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她环顾这间充满阴寒水煞之气的囚室,回想起自己被带到这里的种种经历,那些水煞堂教徒对“堂主”洛云岚的敬畏......以及对自己......
一个她死死压抑了数天的、最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般彻底钻出心底,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吞噬殆尽。
“啊——!”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绝望的低吼,勐地冲向那厚重的石门,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声音嘶厉地尖叫道:
“洛云岚!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洛云岚!!”
她的喊声在狭窄的暗室和幽深的石窟通道中回荡,显得异常凄厉和绝望。
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通道外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脚步声在石门外停下。
卡哒。
机括轻响,厚重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道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幽蓝的光线,投下长长的阴影,将洛冰云笼罩其中。
来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袍袖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流动的水波与那滴水的邪符。
他面容儒雅,依旧带着往日那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往日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
正是洛云岚——青冥宗宗主,或者说是......水煞堂东域分堂堂主。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状若疯狂的洛冰云身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冰云,何事如此失态?”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熟悉的、沉稳威严的语调,却让洛冰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冰冷。
“失态?”洛冰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为什么你是七煞教水煞堂的堂主!为什么!你说话啊!洛云岚!你到底是谁!青冥宗被血祭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回答我!!他们都在我面前死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女儿声嘶力竭的质问,洛云岚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微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洛冰云,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
“冰云,很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洛冰云的质问声还在冰冷的石室内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洛云岚那深不见底的平静,更是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另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阴鸷,与洛云岚的沉稳截然不同。
一个穿着黑袍、身形干瘦、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门外的通道里。
他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室内状若疯狂的洛冰云和面无表情的洛云岚,然后微微躬身,姿态恭敬。
尽管他低着头,兜帽也遮掩了大半面容,但洛冰云还是瞬间认出了这个人——执法殿殿主刑无锋。
“刑......刑叔叔......怎么......怎么是你?”洛冰云声音颤抖,带着绝望与不可置信。
刑无锋没有立刻进入室内,而是站在门口,对着洛云岚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附耳上前的手势,显然有要事禀报,且不便让洛冰云听到。(剧情设计)
洛云岚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似乎对刑无锋此时的出现略有不满,但他还是微微侧过头。
刑无锋立刻上前一步,快速耳语完毕,便立刻低下头,恭敬地退后两步,垂手侍立在一旁,等待指示。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看洛冰云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洛云岚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与不可置信。他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然后,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几乎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雪的洛冰云身上。
“为什么?”她再次问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却不再激动,只剩下一种心死后的冰冷麻木,“青冥宗上下......那些信任你的长老弟子......还有......”
洛云岚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那可怕的平静。
只是淡淡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安静待着,对你没有坏处。”
说完,他不再看洛冰云,转身对赵无常吩咐道:“看紧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也不得与她交谈。”
“是!堂主放心!属下必定严密看守,绝不会出任何差错!”赵无常立刻躬身应道。
洛云岚不再多言,迈步走出了暗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洛冰云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和刑无锋的身影,一同重新锁在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石门隔绝了内外。
洛冰云浑身无力地靠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洛......洛云岚是水煞堂堂主,青冥宗宗主是七煞教水煞堂堂主,刑叔......刑无锋是其手下,青冥宗覆灭是阴谋的一部分……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彻底崩塌,露出了漆黑绝望的深渊。
而门外,隐约传来刑无锋压低声音的询问:“堂主,东域两大宗门被血祭,那天道院巡察使将至......我们是否要提前应对......做些打算......”
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暗室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无边无际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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