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口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那名部落战士冲过来。
“首领!圣者!”
“外面,又来了一队人!”
陆峰刚刚戴上护身符,那枚狼牙还带着少女的体温,贴在他的胸口。
可战士下一句话,让他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温热,迅速冷却。
“他们……他们穿着和陈连长一样的衣服,但是人更多!多得多!”
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苍石大步流星地朝着谷口走去。
陆峰紧随其后。
山谷入口,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上百名穿着军装的士兵,呈扇形散开,枪口对准了谷内。
他们装备精良,队列整齐,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百战精兵才有的铁血味道。
这股气势,比陈刚的侦察连要强悍。
陈刚正站在队伍最前面,和一名领头的军官交涉。
那军官大概四十多岁,一张国字脸,线条刚硬,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陈刚同志,我的任务是封锁这里,并且对‘战略资源泄露事件’进行深度调查。”那是一名姓李的团长,说话的语调平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报告里提到的所有相关人员,必须全部跟我们回军区,接受审查。”
他的目光越过陈刚,落在了后面跟上来的陆峰身上。
那道目光充满了审视,从头到脚。
李团长无法理解,陈刚报告里那个如同天神下凡的“顾问”,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还有些清瘦的少年。
十七岁。
一个人,在绝境中反杀了经过特殊强化的苏联特工?
用一把老掉牙的猎枪,打出了匪夷所思的战绩?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陈刚在为行动的失败,寻找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或者,是为了邀功而进行的夸大包装。
“你就是陆峰?”李团长直接点名。
陆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平静,在李团长眼里,成了一种少年人的桀骜不驯。
“根据规定,你,还有这里的幸存者,包括这些……”李团长看了一眼旁边手持长矛弓箭的部落族人,“……当地山民,都必须跟我们走,接受问询。”
他的话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陈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猛地跨出一步,挡在了陆峰身前。
“李团长!陆峰同志是这次行动的头号功臣!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你不能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他!”
苍石也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一言不发,带着身后十几个最强壮的部落勇士,站到了陆峰的身后。
他们手中的长矛和弓箭,对准了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
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烈起来。
李团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个正规军的连长,竟然为了一个山野小子公然顶撞上级。
一群不开化的野人,竟然敢用原始武器对峙军队。
这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陈刚!注意你的身份!”李团长声音提高八度,“还有你们,放下武器!否则,按阻碍军事行动论处!”
陆峰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跟他们走?
绝对不行。
一旦进入军区的审查程序,等待他的是什么?
全身检查,血液化验,无休止的盘问。
他身体里那股来自“神之血”的狂暴能量,他那超越人类范畴的恢复能力和力量,根本经不起任何科学仪器的检查。
到时候,他会被当成什么?
英雄?
还是一个和伊万一样的……怪物?
被关在某个秘密实验室里,成为被人研究的小白鼠?
这个后果,比面对伊万的利爪还要恐怖。
就在李团长脸色铁青,即将下令强行控制局面的瞬间,陆峰从陈刚和苍石身后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苍石和陈刚安抚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才面向李团长。
“咱们当然要配合组织的审查,这不都应该的么。”
他的第一句话,就先表明了服从的态度,让李团长的怒火无处发泄。
陆峰指了指身后陈刚吊着的胳膊,又指了指部落里那些身上还缠着绷带的伤员,继续说道:
“只是,您看,俺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这都带着伤。特别是陈连长,他的手臂骨折了,如果现在就强行带我们长途跋涉回军区,我担心……会有同志撑不住,死在路上。”
“再一个,首长您看,天马上黑了,晚上穿林子也不安全。”
这番话有理有据,充满了人道主义的考量,让李团长无法反驳。
“请您给我们一天,不,就一个晚上的休整时间。让伤员们得到最基本的救治,也让我们整理一下行装。明天一早,我们一定配合您的所有工作。”
当天晚上,李团长的部队接管了整个山谷的防务,到处都是巡逻的哨兵。
美其名曰“保护”,实则为监视。
陆峰找到了陈刚。
“陈连长,谢谢你一路的照顾。”陆峰开门见山,“但我必须走了。”
陈刚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劝他留下?
以什么身份?
陈刚比谁都清楚,陆峰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
李团长那种一刀切的审查方式,绝对会把陆峰逼到绝路。
这个少年,救了自己,救了所有人的命。
陈刚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跳进火坑。
最终,所有的劝说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陈刚重重地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陆峰的肩膀。
“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告别了陈刚,陆峰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岚还在等他。
少女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只是默默地帮他把床铺整理好。
陆峰看着她,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击杀伊万的马卡洛夫手枪,枪口上还拧着黑色的消音器。
他把枪递给了岚。
“这个,给你防身。”
岚愣住了,看着那把散发着钢铁气息的手枪,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陆峰又将那柄刚刚打磨好的剥皮刀,放在了她的另一只手里。
刀身上,那道被子弹撞出的永恒伤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这个,留个念想。”
陆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岚的眼圈红了,但她没有哭。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那把枪和那把刀,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
深夜。
万籁俱寂。
山谷的迷雾比往常更浓。
苍石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陆峰的木屋后。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陆峰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陆峰最后看了一眼岚所在的木屋方向,然后转身,跟上了苍石的脚步。
两人避开了所有的明哨暗哨,沿着一条只有部落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的、隐藏在悬崖峭壁间的古老密道,悄无声息地向外走去。
陆峰背上了那杆陪伴他最久的老猎枪。
第二天清晨。
李团长发现陆峰“失踪”了。
整个营地被翻了个底朝天。
李团长气得差点拔枪,他冲到陈刚面前,眼睛里布满血丝。
“人呢!我问你人呢!”
陈刚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报告团长,不知道。”
李团长又去找守护者部落。
长老乌恩带着所有族人,只是用沉默和冰冷的眼神回应他。
无论他如何盘问,如何威胁,他们只装做听不懂。
最终,李团长只能将此事紧急上报。
在他的加急电报里,顾问陆峰的名字,被定义为“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脱离队伍的关键涉密人员”。
而远走的陆峰并不知道。
他的名字,连同他那近乎神话般的事迹,正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通过两份最高级别的加密报告,一同摆在了共和国心脏地带,几位身份最特殊的大佬的案头。
一个关于“长白山猎神”的传说,在一个更广阔、也更神秘的层面上,悄然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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