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江风卷着盐霜,李玄策的防汛棉袄结出冰壳。他蹲在闸口敲冰棱时,三号码头的铁锚链正发出咯吱异响。冰层下的墨鱼骨随暗流翻涌,每片碎骨都嵌着浪琴表链的齿轮齿痕。对岸货轮烟囱冒出的黑烟突然打旋,在灰白天幕上勾出张彩凤侧脸的轮廓。
李月竹在纺织厂锅炉房烘坯布,蒸汽在玻璃窗凝成航海图的等高线。王主任的鳄鱼皮鞋声从走廊尽头响起,她迅速用抹布擦糊水雾,却在最后一抹水痕里瞥见吴淞口1997的钢印倒影。锅炉突然泄压的尖啸中,半截浪琴表链从通风管跌落,正巧卡进蒸汽阀的螺纹缺口。
方清墨缩在渡口售票亭搓手,船老大的羊皮袄袖口闪过靛蓝色线头——与李玄策防汛服补丁的缝线如出一辙。渡轮靠岸时撞碎薄冰,飞溅的冰碴在售票窗上拼出半张航海图。她伸手去摸,指尖却触到玻璃内侧凝结的氰化钠结晶,杏仁味混着船老大呼出的白酒气扑面而来。
周卫国跟踪疤脸人至虹口仓库,消防栓冻裂的冰柱将月光折射成网状。疤脸人突然掀开下水道井盖,蒸腾的白气里浮出墨鱼骨粉,在半空组成浪琴表链的立体投影。他摸出德迅工牌想拍照,工牌背面不知何时被人刻上了1997的摩斯电码。
子夜时分,李玄策在闸口冰面上发现成串脚印。跟踪至废弃趸船时,舱底传来榔头敲击声——王主任正用浪琴表链当凿子,在冰封的舱壁上刻航海图坐标。凿落的冰屑里混着墨鱼骨粉,随呼吸凝结在他翻毛皮鞋的褶皱里,像极了黄浦江支流的分汊。
李月竹偷翻质检科台账,发现张彩凤用口红代替印泥签字。鲜红的字样在台灯下泛出氰化钠的油光,其中某个批号旁粘着半片墨鱼骨。窗外忽然传来冰棱坠地的脆响,她掀帘望去,王主任的轿车正碾过结冰的晾布场,尾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血痕似的反光。
方清墨尾随船老大进巷子,靛蓝色线头从羊皮袄袖口不断脱落。线头在雪地里延伸至某扇铁门,门内飘出的碱水味与渡轮货舱如出一辙。她弯腰捡线头时,铁门突然洞开,船老大的劳力士表链在黑暗中划出弧光——表盘背面赫然刻着三号码头的经纬度。
周卫国在仓库下水道摸到冻硬的账簿,钢笔水在冰层下晕染成张彩凤的唇印。突然有碎冰砸在后颈,抬头只见疤脸人倒挂在消防梯上,用德迅工牌当冰镐凿墙。凿落的砖粉在月光里纷扬,竟拼出与方清墨在渡口看到的相同航海图。
李玄策在趸船舱底找到半截雕冰锥,锥尖残留的墨鱼骨粉正簌簌掉落。锥柄缠着的靛蓝色缝线与船老大袖口线头完全一致。他举着手电筒后退时,光束扫过舱壁裂缝——冻在冰层里的走私表零件正反射着幽光,排列形状与李月竹发现的台账批号暗合。
腊月二十三祭灶夜,李月竹借口值夜留在厂里。她在锅炉房发现张彩凤往煤堆里塞浪琴表链,链节间卡着的墨鱼骨粉随热气升腾,在排风扇叶片上粘成航海图残片。突然有煤块坍塌,她翻滚躲闪时撞开暗格,成箱的氰化钠罐在红光中泛出杏仁味的死亡气息。
方清墨在渡口被船老大灌下混着墨鱼骨粉的白酒,眩晕中看见他撕开羊皮袄衬里——靛蓝色补丁拼出的竟是完整的黄浦江走私航线。渡轮汽笛响起时,船老大突然将她推向结冰的跳板:姑娘踏准冰缝走,能看见来年清明雨……冰层下的墨鱼骨随脚步震动,拼出1997的警告。
周卫国在仓库顶棚发现冰封的蛇皮袋,割开时坠落的不是钞票而是成捆浪琴表链。链环相撞的叮当声引来疤脸人,德迅工牌在搏斗中插入冰柱,融化的冰水将墨鱼骨粉冲成血泊形状。他抹开血水时,看见倒影里王主任正把李玄策的防汛服塞进虹口码头集装箱。
除夕夜,李玄策在三号码头听见冰层爆裂声。破冰船探照灯扫过时,江底沉船的轮廓惊现——锈蚀的桅杆上缠满浪琴表链,链节间卡着的墨鱼骨随水流漂荡,恰似方清墨描述过的羊皮袄航线图。他摸出冰锥想凿洞确认,锥尖却触到冻在冰里的德迅工牌,背面1997的刻痕正渗出黑血般的铁锈。
零点钟声敲响时,李月竹在锅炉房暗格里点燃证据。火苗吞没氰化钠罐的瞬间,排风扇将墨鱼骨粉吹向全厂。张彩凤在女工宿舍尖叫着拍打沾粉的睡衣,每道掌印都像极了航海图的等高线。王主任的轿车在厂门外急刹,车灯穿透雪幕,照见李玄策正从江心冰窟窿捞起半块船钟——钟面指针永远停在1997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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