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染料在验布机钢辊上拖出第八道污痕时,李月竹的鳄鱼皮鞋跟正碾过质检科长的无名指。三个月前还是仓库保管员的她,此刻腕间的欧米茄星座表带扣闪着寒光,将王科长手指上印章的红泥刮出丝缕血痕。
这种次品率。她抽出真丝手帕擦拭金丝眼镜,帕角刺绣的船锚图案掠过王科长抽搐的嘴角,倒是像你老婆难产时的羊水呢。
车间顶棚的排风扇突然停转,三十六台剑杆织机在闷热中发出哮喘般的轰鸣。李月竹的香水味——上周老陈贿赂的香奈儿五号——与王科长的冷汗混合成淡紫色毒雾。她俯身时,脖颈间二十根金条熔铸的船锚项链坠入对方衣领,在锁骨压出青紫淤痕。
听说你儿子在子弟小学打了防疫针?指甲划过验布台玻璃,粉笔划黑板似的声响让搬运工们集体颤抖,后勤处采购的棉球...她突然扯断王科长的工牌挂绳,批号好像和医疗废物是同一批呢。
王科长的瞳孔映出李月竹耳后新烫的卷发,那焦糊味与三个月前焚毁的旧账本如出一辙。他腕骨断裂的脆响惊飞了窗外乌鸦,羽毛粘在验布机传送带上,与去年猝死的夜班女工遗落的发卡绞在一起。
李科长!保全老张撞开车间铁门,安全帽探照灯扫过她丝袜破洞,三号染缸的德国阀门...他忽然噤声,因为李月竹正用验布剪刀挑开他制服第三颗铜纽扣。
张叔今天的汗臭,剪刀尖在纽扣上刮出火星,倒是比走私制冷剂的集装箱还冲。她转身时套裙扫翻染料桶,钴蓝色液体漫过伪造的《危化品存放记录》,将氰化钠字样泡胀成腐烂的海带。
验布机重新轰鸣的刹那,李月竹的高跟陷进老张昨夜搬运金条留下的车辙。母亲补渔网的梭子突然从口袋滑落,尼龙线缠上王科长渗血的指尖——那线头还沾着三年前父亲沉船时缠绕的藻类。
工伤申报表...她踩着铁梯登上控制台,红底鞋跟在锈迹上拧出新月形血痕,就写王科长主动伸手检修传送带。第七阶处她回眸冷笑,金条项链在排风扇阴影里晃成绞索,毕竟他儿子下个月还要申请特困补助呢。
李月竹的钢笔尖刺穿五层报表纸,墨水在安全生产标兵的表彰页上洇出卵巢轮廓。窗外乌鸦撞上高压蒸汽管,炸开的羽毛飘落在她早餐盒里——骨瓷盘中的溏心蛋正渗出与染缸废水相同的橙红色。
保全老张的搪瓷缸突然迸裂,枸杞茶浸透车间排班表。李月竹的笑声混着织机轰鸣:该换个纯金保温杯了,张叔。她将染蓝的指甲按在老张前列腺肥大的小腹,听说你女婿在审计局实习?
暮色吞噬最后一台织机时,李月竹的香水瓶滚进染料池。她在化学试剂的倒影里看见二十根金条在虹膜上排列成网,母亲补渔网的梭子正穿透瞳孔,将王科长儿子的防疫本钉在《特困申请》的伪造公章上。
车间顶灯突然爆裂,玻璃雨中有船笛声呜咽。李月竹摸到控制台暗格里老陈新送的蒂芙尼手链,蓝宝石坠子割破指尖时,她听见父亲沉船那夜折断的桅杆正在染缸深处发出骨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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