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羽也毫不避讳谈及过往恩怨，在他看来，坦诚沟通远比暗自猜忌要好得多。
那我通知陈友庆可以办理贷款？廖烈文试探性地问道。
先告诉他我们现在的放贷限额是15亿，这是风险底线。
如果批准他7亿贷款，我们的备用金就只剩8亿了。
林朝羽详细说明道，而且必须要求他用全部资产做抵押，并接受九出十三归的条件，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
如此苛刻的借款条件，若对方还敢接受，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然而换个角度来看，青山银行的资金储备确实不太充裕。
别急，要让他主动求你借款，懂吗？
林朝羽沉思片刻，慢条斯理地说道：顺便，你也得演一演，表现得像是冒了很大风险。
让陈友庆给你一千多万，不过分吧？
廖烈文忍不住骂了一句。
另外，你得盯紧陈友庆，务必问清楚他要做什么项目，买哪块地，资金流向必须透明。
这笔钱绝不能直接交到他手上，他要做什么，我们直接替他支付，绝不能让他经手现金！
你还要时不时表现出焦虑，花完钱后要显得后悔，然后不停地打电话催陈友庆还钱！
说到这里，林朝羽冷笑道：只要陈友庆敢背叛我，我就让他倾家荡产！
什么？
陈友庆一脸震惊：九出十三归？
廖烈文点点头，认真道：老陈，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借你这笔钱，我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
道理我都懂！陈友庆眉头紧锁，可你这简直是 ！
能借给你就不错了！
廖烈文缓缓说道：而且这笔钱的利息还得重新做账，不能明面上写九出十三归！
陈友庆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银行的贷款利率和廖烈文报的利率不一致，那多出来的部分，岂不是进了廖烈文的腰包？
这么一想，这家伙难道是想暗中吃回扣？
不会吧？陈友庆故作惊讶，难道银行没钱了？是不是林先生开发九龙船坞，把银行的资金掏空了？
廖烈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别声张，林先生给青山银行的贷款设了红线，储备资金现在三十亿左右，十五亿是底线，绝对不能跌破！
我肯借给你，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了！廖烈文叹了口气，当然，你要是不想借，我也无所谓。
陈友庆思索片刻，缓缓道：我再考虑几天。
好吧，你再多想想，老陈。
假如这项目确实可行，利润够大的话，或许还能考虑贷款，否则我劝你别冒险！廖烈文慢条斯理地说道。
放心！陈友庆爽快地回应。
……
铜锣湾，利家宅邸
我看林朝羽那家伙手上估计没多少资金了！利孝和沉吟道，一下子抽走这么多现金，十五亿是他的底线？
阿成，你怎么看？
众人纷纷望向李嘉成，他轻咳两声，缓缓开口：九出十三归……廖烈文该不会想从中捞一笔吧？
可能性不小！陈友庆附和道，银行定一个利率，他廖烈文又另设一个，摆明了是要拿回扣！
利孝和思索片刻，提议道：借！直接借钱。
只要银行出现挤兑，我们就拖着不还，把利率压到最低。
一旦青山银行爆发大规模挤兑，我们慢慢还就是了。
只要九出十三归不白纸黑字写进合同，就没什么问题。
陈友庆扫了一眼众人，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这钱，必须借！
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李嘉成微笑道，至少摸清了林朝羽的底牌——只有八亿。
只要想办法让香江市民把这八亿全取出来，看他还能怎么办！
……
什么？贷不了款？陈友庆瞪着廖烈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对，我仔细考虑过了，风险太高。
廖烈文一脸为难，现在林先生查账查得严，这时候放贷给你，我麻烦就大了。
一旦被查出来，不光是我，连廖家都得遭殃！
陈友庆急了：阿文，上次你明明说能借的！
没错，廖烈文点头，那是上次。
这次不行，林先生突然查账，我也提心吊胆的。
老陈，稳妥点不好吗？何必一口吃成胖子？
陈友庆深吸几口气，强压怒火。
他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这混蛋什么意思？上次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翻脸不认账！
陈友庆咬着牙道：阿文，我们和廖家的交情摆在这儿！
廖烈文无奈地摇头：老陈，我也没办法，下次再说吧。
三百万，帮我搞定这笔贷款！陈友庆突然报出价码。
廖烈文依旧摇头拒绝。
五百万！陈友庆加码道。
风险太大，廖烈文坚持道，林先生发现的话我就麻烦了。
一千万！陈友庆竖起食指。
沉默许久，廖烈文终于松口：你得说明用途，资金流向必须透明。
你肯借？陈友庆追问。
廖烈文咬牙道，但必须抵押全部资产，否则免谈。
陈友庆倒吸凉气。
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万一投资失利，他将血本无归。
转念又想：七亿资产怎会赔光？顶多缩水罢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编造个像样的项目方案。
抵押没问题，他故作镇定，但项目细节需要保密。
容我考虑清楚，今晚给你答复。
他暗自盘算：等钱到手，定要廖烈文连本带利吐出来。
好。
廖烈文干脆应道。
指定用途贷款确实棘手，利孝和沉吟道，必须配套具体项目。
严苛条件反而可信。
李嘉成分析道。
陈友庆深表赞同——越是刁难，越显真实。
利铭泽提议：不如将利舞台广场暂售给陈先生，事后再原价回购？
要算利息。
陈友庆补充道。
成交。
利铭泽干脆利落道：八亿，利舞台转让给你，日后我们会赎回！他直视陈友庆说：陈友庆，利家的实力你清楚，与我们为敌绝非明智之举。
我当然明白。
陈友庆点头回应。
他确实不愿与利家交恶，毕竟利希慎家族虽已洗白，但麾下仍有不少狠角色，真要撕破脸，后果不堪设想。
八亿收购利舞台？廖烈文震惊不已，利家这么缺钱吗？这座法式剧院建筑群位于铜锣湾核心地段，包含周边多条街道的物业，是利家的重要资产。
经过改建后，这栋22层的综合体集办公、餐饮、购物、影院于一体，年盈利已达数百万。
未来随着tVb将此地作为港姐选拔场地，收益更将攀升至千万级别。
签约前夕，廖烈文突然反悔。
陈友庆怒不可遏，恨不得揪住他的脑袋按进土里逼他签字。
老陈，廖烈文慢条斯理地说，我算过了，你的资产总值不足八亿。
这样吧，我先垫资四亿帮你收购，之后你用利舞台作抵押，我再贷给你四亿。
不过要额外支付五百万利息。
成交！陈友庆咬牙应允。
事已至此，他不能前功尽弃。
廖烈文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合约落笔的瞬间，八亿资金便径直汇入利氏兄弟的账户。
与此同时，廖烈文的档案柜里悄然多出一纸契约——利舞台的地契已全数质押予青山银行。
……
利舞台！
林朝羽指尖轻叩桌面，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利家竟真舍得砸钱，倒是我低估了他们的魄力。”
“猎人下饵，狐狸才会咬钩。”
廖烈文推了推金丝眼镜笑道：“想和林董对弈？他们连棋盘都看不清。”
他早已折服于这位上司的手段——越是给对手设置障碍，对方反而越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追不放。
“知道为什么恋爱中付出多的人更难抽身吗？”林朝羽“咔嗒”一声合上保险柜，将抵押合同锁进黑暗。
“啊？”廖烈文表情凝固，“这…我没研究过。”
“果然。
”林朝羽失笑。
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从来都是被莺莺燕燕簇拥，哪需要费心揣摩男女之事。
“这叫沉没成本陷阱。
”他捻着钢笔帽解释，“人做决定时，不仅权衡利弊，更纠结曾经的投入。
那些无法收回的时间、金钱、心血…就像赌徒押注，输得越多越不肯离场。”
折磨对手越狠，他们越幻想曙光在前。
刁难程度越甚，他们越不甘放弃沉没的筹码。
“现在鱼已咬钩。
”林朝羽望向窗外霓虹，“等银行挤兑爆发时，记住——我们账上永远只有七亿港币。
拖得越久，戏才越真。”
廖烈文会意颔首：“明白。”
……
铜锣湾利宅
陈友庆鼻翼翕动，指节捏得发白：“何时收网？”
“沉住气。
”李嘉成摩挲着青瓷茶盖，“头两天先让散户挤兑，等火候到了…”他忽然噤声，茶盖与杯沿碰撞出清脆声响。
“只要青山银行开始限额提款——”他眼中精光乍现，“全港媒体就会同步曝光。
到时银行崩盘，同舟共济互助会…自然土崩瓦解。”
“要等多久？”陈友庆的喉结急促滑动。
李嘉成沉声道：“最快一个月，最迟三个月！这段时间我已经从林朝羽那里采购了大量药品，等他的银行遭遇挤兑时，立刻对青山医馆和青山诊所采取行动！”
陈友庆用力点头道：“好！这次看他林朝羽还能耍什么花招！”
李嘉成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这一次，林朝羽必死无疑！”
青山银行开始出现挤兑现象。
起初前来取款的香江市民并不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前往银行提款的人越来越多。
一则小道消息迅速在市民间流传——青山银行没钱了。
传言称，林朝羽与和记洋行争夺九龙政府船坞，用的并非自有资金，而是挪用了青山银行的存款。
这些流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使得越来越多的市民涌向银行取钱。
局势逐渐失控，陈友庆的心情却愈发愉悦。
廖烈文心急如焚，频频催促陈友庆还款，否则银行资金链断裂的真相将彻底暴露。
“阿文！”
陈友庆握着电话，嘴角含笑，语气却装出无奈：“你也知道，我的钱都投给了利家兄弟，买下了利舞台。
贷款合同签的是五年期，现在你找我，我哪有钱还？”
“陈友庆，你什么意思？”廖烈文声音冰冷，“你是不是存心坑我？”
“阿文，别胡说！贷款是你批的，利息是你定的，你还搞了两份合同——一份九出十三归，一份正常利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陈友庆讥讽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
说完，陈友庆狠狠挂断电话，心中涌起复仇的快意。
廖烈文曾让他吃尽苦头，如今终于轮到对方尝尝这滋味。
李嘉成笑道：“时机差不多了，廖烈文撑不了多久。
只要林朝羽限制提款，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让他彻底栽跟头！”
他们料定林朝羽只能变卖资产救急，届时便能狠狠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林朝羽 无奈，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出售青山银行。
利家早已备好资金，目标直指林朝羽的医药工厂。
陈友庆则盯上了林朝羽的房产，同时觊觎他同舟共济互助会会长的职位。
李嘉成也急迫地想要加入互助会，只有挤进这个商圈，才能站稳脚跟。
而林朝羽，将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利家将获利最大，陈友庆也能分一杯羹，李嘉成看似没有直接收益，却能得到喘息的机会，至少不必再被林朝羽步步紧逼。
……
……
西餐厅内，庄明月最近频繁与李嘉成见面。
她始终坐立不安，即便多次强调近亲结合的风险，李嘉成仍不放弃，固执地纠缠着她。
“表妹，想吃什么？”李嘉成笑意盈盈地问。
“你今天心情很好？”庄明月察觉到他的异样。
李嘉成点头：“林朝羽快撑不住了，我们的生意很快就能翻身，他再也奈何不了我！”
尽管不清楚具体计划，庄明月仍感到一丝欣喜。
“表妹。
”李嘉成目光炽热，从口袋取出一个小红盒，“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钻戒，很适合你。”
他将戒指推向庄明月：“嫁给我，好吗？”
庄明月皱眉，摇头拒绝：“阿成，我们是表兄妹，而且……”
她欲言又止，心中仍对李嘉成的背叛耿耿于怀。
李嘉成笑了笑：“好。”
庄明月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待她离开，李嘉成迅速掏出一包药粉，倒入她的果汁中。
庄明月回来后，李嘉成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喝完果汁。
“我送你回家。
”他柔声道。
庄明月点头：“好。”
……
……
“老板，提款的人越来越多。
”廖烈文神情凝重，“我们的现金储备快撑不住了，是否要调用更多备用资金？”
王荣说道：“老板，商会里现在有不少议论，都觉得我们青山银行的资金储备不足！”
“你们怎么看？”林朝羽给两位得力助手各斟了一杯茶。
王荣端起茶杯，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我觉得应该再观望一阵，既然银行本身没问题，正好可以借机观察商会的成员，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也能及时清除。
”
廖烈文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
“没必要。”
林朝羽轻轻摇头：“真要试探的话，估计一半人会立刻退出，剩下的一半也会盘算着背后捅刀，真正愿意支持我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
“别说他们了，就你们两位，如果不知道内情，难道就不会有自己的打算？”林朝羽语气平淡。
两人沉默不语，虽然没有回答，但显然他们也不敢保证会与林朝羽同进退，毕竟首先要考虑自身利益。
林朝羽笑了笑，继续道：“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我何必自找麻烦？不需要试探他们，只要让他们看清陈友庆的下场就够了。”
…………………………………………
“还有一点要注意。”
林朝羽缓缓说道：“查查哪些人和陈友庆走得近，关系密切的，不用客气，直接踢出同舟共济互助会。”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略带无奈地说道：“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我的实力不行？”
随后，青山银行宣布实施每日取款限额。
消息一出，整个香江哗然。
发生了什么？
最初的几天，情况还算平静。
然而，《明报》很快开始大肆报道。
林朝羽与金镛的矛盾彻底公开化，《明报》抓住机会对林朝羽穷追猛打，言辞犀利。
之前《大明报》的文章几乎被原封不动地用来抨击林朝羽。
《明报》还特别点评道：“林朝羽先生此前击败和记洋行，真的是靠自身实力吗？不过是利用了大家的资金罢了。”
这一评论犹如火上浇油，第二天，挤兑风潮愈演愈烈。
在陈友庆的鼓动下，同舟共济互助会召开了一次全体成员茶话会。
按照章程，理事需先提交茶话会申请。
林朝羽若批准，便是给他自己制造难题。
若不批准，陈友庆便会继续煽动，直到互助会难以维持。
陈友庆更希望林朝羽点头。
这样便能公开发难，让林朝羽无从招架。
但陈友庆猜测，林朝羽最明智的做法是拒绝，拖延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林朝羽竟同意了。
三天后，茶话会如期举行。
互助会的新会址位于九龙，靠近大雾山，毗邻林村郊野公园的1520公顷绿地。
林朝羽出资打造了这处场所。
园林设计古色古香，中西餐饮俱全，注重私密性，还设有酒店客房，方便商务洽谈。
当然，费用略高。
众人到场后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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