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夕阳的余晖将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血色，与城市逐渐亮起的霓虹交织在一起，投射下光怪陆离的阴影。陆凡靠坐在花坛边缘，体内《鬼帝经》缓缓运转，平复着刚才对抗魔神意志冲击带来的灵魂震荡与气血翻腾。那枚冰冷的阿卡夏徽记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来自那个理性文明的、对抗混乱的力量。
然而，现实的危机并未给他太多喘息之机。
“吱嘎——！”
一声尖锐扭曲、完全不似正常老鼠能发出的嘶鸣，打破了街角的相对宁静。
陆凡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源。只见那几只被阿斯莫德残留气息污染的流浪鼠，身体已经膨胀到了家猫大小！皮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布满紫黑色血管和蠕动肉瘤的皮肤，四肢扭曲变形，生出尖锐的骨刺，尾巴则如同染血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地面。它们猩红的眼珠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暴虐和对生灵的憎恨，死死锁定在陆凡身上——这个被主人标记的猎物。
“魔化生物……”幽嬛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厌恶，“阿斯莫德的力量特性之一，扭曲与腐化。哪怕只是一丝逸散的气息，也足以让这些低等生物发生可怕的异变。它们现在是只知杀戮的傀儡，而且，恐怕不止这几只。”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四周的阴影里，下水道栅栏的缝隙中，甚至旁边居民楼低矮的窗台上，接连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嘶鸣声。更多的老鼠、蟑螂、野猫，甚至几只误入此地的麻雀，都被那无形的魔神气息污染，发生了程度不一的恐怖异变！它们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陆凡困在中央。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血腥、硫磺和腐烂气味的恶臭。
“清理掉它们，蠢凡。”幽嬛下令，“不能让这些污秽的东西扩散开，更不能让它们伤及无辜，那会加深你与阿斯莫德之间的因果，甚至可能引来此界天道法则的排斥。”
陆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首次面对这种西方魔神造物而产生的一丝不适。他缓缓站起身，体内淡金色的帝血开始加速流淌。他是鬼帝传人，统御的乃是东方幽冥万鬼，对于这种充满亵渎意味的西方魔物，本能地感到排斥。
但，排斥归排斥，消灭起来，却不会有丝毫手软！
最先完成魔化的一只巨鼠，后腿猛地蹬地，化作一道腥臭的黑影，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直扑陆凡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远超普通生物极限！
“找死。”
陆凡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右手并指如剑，一缕凝练至极的淡金色魂力萦绕指尖，对着扑来的黑影轻轻一划。
嗤——！
如同热刀切过黄油。那魔化巨鼠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从头部到尾部，出现了一道纤细的金线。下一秒，金线骤然扩大，狂暴的帝威从内部爆发开来！
“嘭！”
一声闷响，魔化巨鼠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身体便被至阳至刚的鬼帝之力由内而外彻底净化、湮灭，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
周围所有的魔化生物，如同接到了统一的指令，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攻击！扭曲的野猫腾空跃起，利爪闪烁着不祥的黑光；膨胀的蟑螂振翅飞扑，口器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甚至几只魔化麻雀，也如同自杀式炸弹般，朝着陆凡撞击而来！
“数量有点多，正好试试新玩意儿。”陆凡心念一动，并未选择硬碰硬。他左手虚握，一枚造型古朴、表面有幽光流转的乌木令牌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九狱塔的象征，也是他调动塔内力量的媒介。
“阴兵，听令！”
他低喝一声，将一丝魂力注入令牌。
嗡！
以他为中心，地面温度骤然下降，一股森然的鬼气弥漫开来。三道凝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前左右。
这三名阴兵，身披残破却流转着符文的黑色灵甲，手持制式的鬼头长刀，面容笼罩在头盔的阴影下，只有眼部位置跳动着两簇幽蓝色的魂火。它们的气息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军队特有的肃杀与纪律性。这是陆凡利用“轮回井”洗练、收编的第一批较为精锐的鬼卒，实力约相当于怨鬼巅峰，但结成战阵，足以匹敌厉鬼。
“斩！”
陆凡意念传达指令。
三名阴兵沉默无声，动作却整齐划一，手中鬼头长刀划出三道凄冷的弧光，如同死亡的扇面，向前横扫！
刀光过处，扑来的魔化生物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魔猫被斩成两段，还在半空便化为黑灰；魔化蟑螂被刀气绞碎；自杀撞击的魔雀更是连靠近都做不到，便被森然鬼气冻结、碎裂。
这些低阶魔物，在训练有素、拥有制式鬼器且能量性质被鬼帝之力加持过的阴兵面前，不堪一击。
然而，魔物的攻势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变异生物从阴影中涌出，其中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污水、垃圾等秽物聚合而成的、更加扭曲怪诞的形态。
“它们在借助城市地下的污秽之气增殖！”幽嬛迅速分析道，“阿斯莫德的力量在催化这一切！必须找到源头，或者一次性大规模净化！”
陆凡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样杀下去，效率太低，而且动静会越来越大。
他眼神一厉，决定不再保留。
“退后。”
他对三名阴兵下达指令，同时，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体内《鬼帝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淡金色的帝血仿佛在燃烧，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威严的恐怖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不再仅仅动用魂力，而是开始引动那一丝真正的、属于鬼帝血脉的本源之力！同时，识海中的九狱塔微微震动，一股精纯的、带着镇压与净化意味的塔之力，顺着他的经脉，汇聚于双手之间。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疯狂扑击的魔化生物，似乎也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帝临·幽冥净世！”
陆凡低吼出声，结印的双手猛然向前推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如同水银泻地般的、半透明的淡金色波纹，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急速扩散开来！
这波纹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洗涤了一遍。
那些狰狞的魔化生物，无论是老鼠、蟑螂、野猫，还是秽物聚合体，在被淡金色波纹掠过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炼狱熔炉。它们身上的紫黑色魔气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扭曲膨胀的肉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瓦解，最终彻底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硫磺恶臭，都被这股至大至刚、蕴含着幽冥帝威的力量净化一空，重新恢复了都市夜晚应有的、略带浑浊却不再令人作呕的气息。
淡金色波纹扩散了近百米范围，才缓缓消散。
以陆凡为中心，百米之内，所有被魔化的生物，连同它们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只剩下那三名持刀而立的阴兵，以及地面上一些因为能量冲击而微微龟裂的痕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街道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车流声，提醒着这里依然是繁华的都市。
陆凡缓缓放下双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呼吸略显急促。动用帝血本源结合塔之力施展范围净化，对现在的他来说，消耗巨大。
“清理完毕。”幽嬛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满意，“效果不错，对这类低阶魔秽，帝血有着绝对的克制力。不过，这仅仅是开始。”
陆凡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那股冥冥中被锁定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刚才他动用了更强的力量，而变得更加清晰。阿斯莫德的报复，绝不会仅仅是一些被魔化的城市生物。
他走到街角刚才魔物涌出的一个下水道入口附近，蹲下身，仔细观察。入口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黑暗能量痕迹，这痕迹正在缓慢地自我消散。
“这是……定位信标？”陆凡皱眉。
“没错。”幽嬛肯定道，“阿斯莫德通过之前的意志冲击，不仅发动了攻击，更像撒网一样，播撒了这些微小的‘信标’。这些信标会自主吸引周围的负面能量和低等生物，将其魔化，形成最初的眼线和炮灰。同时，它们也在不断向本体反馈信息，并为后续……更强大的‘客人’降临，提供初步的坐标引导。”
她语气凝重地补充：“我们清除得快，这个信标还没完全稳固。但城市其他地方，乃至世界其他角落，恐怕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信标被激活了。阿斯莫德的复仇军，已经开始渗透。这先遣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前哨。”
陆凡站起身，看着脚下那逐渐消失的黑暗痕迹，眼神冰冷。
“看来，想安心送外卖是不行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阿卡夏徽记，感受着九狱塔内那浩瀚的知识宝库，“得先把这个麻烦彻底解决才行。”
他收起阴兵，最后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街道，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背影决绝。
魔神复仇军的序幕已经拉开，而他，这个兼职外卖员的鬼帝传人，被迫提前踏上了迎击之路。这场跨越东西方神话体系的碰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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