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风暴”网吧的浑浊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劣质烟草燃烧后的辛辣和无数年轻躯体蒸腾出的汗酸。廉价的荧光灯管在天花板苟延残喘,光线昏暗,将一排排闪烁的电脑屏幕映照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窗口,吸附着一张张沉迷于虚拟世界的年轻面孔。
油腻腻的隔板将空间切割成一个个简陋的囚笼,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点击声、偶尔爆发的粗口或压抑的惊呼,混杂成一片沉闷的电子沼泽背景音。
角落深处,一个最不起眼的隔间。空气在这里似乎更加粘稠,混合着隔板陈年污垢的霉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廉价速食面的馊气。屏幕上,水军账号操控界面的数据流疯狂滚动,绿色的字符瀑布般冲刷着那张专注而焦躁的脸。
嘴角那颗带毛的大痦子随着他每一次皱眉而微微耸动,像一只不安的蜘蛛。他瘦得如同竹竿,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厚底的黑框眼镜几乎滑到鼻尖,他浑然不觉。
赵刚如同融入阴影的礁石,紧贴着隔间外侧冰冷的隔板。他能清晰地听到隔间内键盘急促的噼啪声,闻到那股混合的馊味。骨传导耳机紧贴颧骨,他嘴唇几乎不动,极低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递出去:“目标确认。一号位就绪。”“二号位就绪。”“三号,通道锁定。”“四号,后路切断。”简洁的回应如同冰冷的齿轮咬合,精准地嵌入他下达的指令链条。内卫队员们的身影在网吧昏暗光影的边缘晃动,如同几道难以捕捉的流影,悄然完成了铁桶般的合围。他们是黑暗中磨砺出的利刃,只待雷霆一击。
赵刚的目光穿透隔板缝隙,锁定在那颗随着手指敲击而微微颤动的痦子上。耳机里传来最后一声确认:“全队,就绪。”他胸腔里最后一口浊气无声吐出。
“行动!”
指令如同无形的闪电。隔间薄薄的推拉门被一股精准而狂暴的力量瞬间破开!门板撞击隔板的巨响还未完全扩散,两道身影已如捕食的鬼魅,挟着劲风突入狭小的空间。
左侧队员的手如铁钳,精准地扼住痦子男正要伸向鼠标的右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右侧队员则在同一刹那锁住他因惊骇而本能后仰的咽喉,另一只手如毒蛇吐信,闪电般抄起桌上那部还在疯狂刷新数据流的定制平板电脑。
“呃——!”痦子男喉咙里只挤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惊喘,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按回那张散发着食物残渣和汗渍馊味的电脑椅上。厚底黑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一侧,镜片后的眼睛因极度的恐惧而圆睁,瞳孔里倒映着两个面无表情、气息冰冷的“煞神”。
他嘴角那颗标志性的痦子上的几根长毛,此刻正因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而簌簌抖动,像风中垂死的枯草。
“老实点!”冰冷的警告贴着耳廓灌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痦子男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蛇,瘫软在椅子里,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赵刚大步踏入,目光如刀锋扫过整个隔间。油腻的桌面,散落的零食包装,嗡嗡作响的廉价主机箱。他弯下腰,无视痦子男绝望的眼神,伸手探入对方鼓囊囊的裤袋。
指尖触到一个正在剧烈震动的硬物。掏出来,是一部外壳厚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黑色通讯器。屏幕亮着,一行刺目的血红色文字正在疯狂跳动:
【目标‘星宿珠’确认,启用‘蜂巢’协议‘根除者’,坐标…传输中断】
“根除者…”
赵刚盯着那三个字,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瞬间从他眼底弥漫开来,空气的温度仿佛骤降。
这绝非商业倾轧的词汇,这是来自黑暗深渊、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的物理清除令!王子怡的疯狂,已经彻底撕掉了所有伪装的画皮,露出了森森獠牙。这女人,远比他们预估的更加丧心病狂。
星火指挥中心。
巨大的主屏幕上,几乎同时分屏跳出了两条信息:左侧是赵刚发回的简短文字汇报——“目标‘痦子’已控制,截获物理清除指令:‘根除者’。”右侧则是技术组同步上传的、来自痦子男那台水军操控平板的最后数据流截图,鲜红的“根除者”三字如同烙印,死死钉在屏幕中央。
“物理清除指令……‘根除者’……”林羽萱站在指挥台前,喃喃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金属台面,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而上。指挥中心内所有轻微的交谈、键盘敲击声瞬间消失,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凝滞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蜂巢’协议…根除者…”林羽萱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主屏幕前凝神注视的刘晓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调动了‘蜂巢’的底层防御协议来对付你!这已经不再是舆论战了,晓乐,这是宣战!赤裸裸的、不死不休的宣战!”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刘晓乐眉心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星宿珠温润的光芒透过皮肤隐隐透出,一股温热的力量如同苏醒的脉搏,有力地搏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那屏幕之上赤裸裸的杀机。它感知到了,那来自黑暗深处的致命威胁。
刘晓乐的目光锐利如鹰,在主屏幕上快速扫过。左上角是王师傅刚刚从“织影”实验室发来的捷报——利用他倾注毕生经验的“匠艺数据库”作为核心驱动,“织影”引擎成功驱动了那套纯净算法,完美修复了十九世纪蕾丝披肩上最棘手的虫蛀点,并标注了微观应力纹路。
右上角,舆情监控曲线图显示,随着痦子男这个水军源头的掐断,网络上针对星火智创的污蔑浪潮正肉眼可见地趋缓。而屏幕中央偏下的位置,一个由周小虎发来的加密坐标信息正闪烁着微光——那是老六最新追踪到的、痦子男同伙的藏身窝点。
“福将,名副其实。”刘晓乐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周小虎这条扎根市井、嗅觉敏锐的“地头蛇”,又一次在错综复杂的暗流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条致命毒蛇吐信的轨迹。
“赵队,”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同伙坐标已同步发送。深挖!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根除者’的所有细节!一个字都不许漏!”
“明白!交给我!”赵刚的回复干脆利落,带着铁与血的味道从耳机中传来。
水军的喧嚣暂时被压制,但风暴的中心,那足以撕裂一切的涡眼,已经毫不掩饰地锁定了刘晓乐本人。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网笼罩下来。他需要更坚固的盾牌,抵挡那即将到来的致命刺杀;他需要更锋利的矛,刺穿“蜂巢”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
“织影”实验室。
空气里弥漫着精密设备特有的、混合了臭氧和润滑油的微凉气息。巨大的全息投影台上,那件十九世纪蕾丝披肩的3d模型纤毫毕现,如同悬浮在空中的一件脆弱而华美的艺术品。此刻,模型上几处原本难以察觉的细微破损点,正被一层柔和纯净的微光精准覆盖、修复。那是“织影”引擎全力运转的结果。
王建国,这位曾经的八级老钳工,正被一群年轻工程师众星捧月般围着。他粗糙、布满老茧和细小疤痕的手指划过空气,精准地停留在全息投影中一个已被引擎完美标注修复的虫蛀点上。
那虫蛀点周围,细如发丝的蕾丝纤维上,被引擎分析出的微观应力纹路如同蛛网般清晰呈现。
“瞧见没?”王师傅嘬了一口搪瓷缸里浓得发苦的茉莉花高末儿,指着那些微观纹路,声音洪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就这‘拧巴劲儿’,跟当年厂里那台老‘飞人’缝纫机,主轴轴承磨偏了三分之二道(丝)时的动静,简直他娘的一模一样!机器这东西,它认死理!你得喂它‘吃过’的东西!我那堆‘病历本’(匠艺数据库)里,这种‘病号’可不少见!”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周围年轻的面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洞察力。
“王师傅,您这耳朵和手……简直是神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工程师由衷地赞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钦佩,“比我们最精密的振动传感器和应力分析仪还要准!这……这怎么做到的?”周围响起一片附和的低语,充满了震撼。
他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老者,几十年在造船厂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和刺鼻的金属粉尘中淬炼出的“手感”和“耳音”,是一种何等恐怖的经验财富。
那是无数次与钢铁怪兽搏斗、在失败与成功边缘反复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觉。他能从轴承最深处传来的、常人无法捕捉的微弱异响里,精确判断出磨损的程度和位置;那么,从织物纤维那同样细微、同样遵循物理法则的变形和应力中,“听”到损伤的“声音”,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个战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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